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撑到高考，自己能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无论再多的邻居怎样瞧不起她或是辱骂她，她都能坚持下去。
但是她发现，她可以无视梨花胡同中的恶言恶语，但是她不能当学校中的流言不存在。她最害怕的，除了同学们鄙视的眼神外，还有陈老师失望的叹息。
而徐老鬼的“滚”，就是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草。
“啪”地一声，清脆地响起，但这声音快速被雪地吞没。
雪光映衬下，徐静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绯红的掌印，五指清晰，落在她的右脸上。
但是脸上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于是，她发狠，另一只手扬起来，又一巴掌落在她的左脸上。
就是在发泄这种痛苦——她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发泄的对象，对着自己的脸，蛮横地自残。
“这下子，成轴对称了。”徐静雅胡言乱语，眼泪淌过满脸，她想着自己现在的心情，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俏皮”的玩笑，苦笑出声，一时间又哭又笑。
密集的巴掌声在这条小巷里不断地传出，连续不断，如果有人刚巧走过，会以为在这里，有人被霸凌。
但是无论是怎样打自己的脸，徐静雅都感觉不到疼痛。她的两边脸肿得老高，摸上去滚烫。但她还嫌不够狠，对着地上的雪，将整个身体都埋进去。
就像是仰面倒进坟墓一样。
冷吧，这样躺着，让她的体温的流失。让皑皑的白雪吸干她的温度，等到明日的太阳升起来，就会有人发现她的尸体，警察会来调查，她是怎么死的。
她的爸爸会跟着她一起死吗？她会见到奶奶吗？那个抛弃她的女人，会关心自己的女儿死没死吗？
但是，这是她为自己想出来的。她任性地为自己设计凄美的死法，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她真的不想再活着了，不想再面对这么痛苦的生活。
体温在流失，意识变得迷茫。红肿的脸紧挨着雪，只有这一个地方还有点感觉。徐静雅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她猜想，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
“徐静雅？”一个男声响起。这声音很熟悉，每当她处于危险的时候，这个声音都会及时出现。
徐静雅的手指一缩，倒在雪地里的身体痉挛了一下。
“你干什么呢？”
她的大脑迟缓，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这时，宽厚的手掌抓住她的小臂，掌心的温度滚烫，烫得她瑟缩。
但是手掌的主人并没有允许她躲开。强力将她从雪地拉起来，那人的力气太大，将她提了起来。
“江白……”徐静雅微微睁眼，好像有白雾覆盖在眼前，隐约见到一个男人望着他。她迷糊地看着那个人的脸，正是江白。
“我问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江白的问声陡然拔高，惊醒了徐静雅。
眼前的白雾散去，视野清晰，徐静雅怔怔地看着江白，见他穿着一身单衣，双眼瞪大，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她又看向四周，辨认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正是一个破旧斑驳的小路，不远处有一个大铁门，铁门此时正关着，透过门的夹缝看去，院子里的雪被扫到角落里，又有新下的雪覆盖在地上。
这是汽修厂。徐静雅这才发现，原来她跑到了汽修厂附近。
“徐静雅，你脸怎么了？”江白眉间一皱，看见徐静雅被积雪湿润过的脸上，是红肿的一大片，肿得吓人，好像被人打过。
“你被谁打了？”他惊怒地问。
江白原本熬夜干活，今天厂里的兄弟们不在，他出来闲走，随便扫扫院中的积雪。刚刚听到一声响，他向这儿走过来，见有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扑在雪地里。
而再一看，他心底一滞，这个雪地里的人，是徐静雅。
“说话！”见徐静雅一言不发，江白又质问一声。但很快，他叹息，眼神一软，化为无尽的心疼，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徐静雅的脸颊。
手指下的皮肤滚烫，江白再一看，见她浑身都被雪水淋透了，整个人冻得发抖，嘴唇也苍白到吓人。
他压着嗓子，尽量温和地对徐静雅说：“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说，我替你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