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衣望去。
宋乘衣姿态恭敬,头低着,黑衣下是细长冷白的脖颈,脆弱不堪,仿佛是随手易折的花。
但谢无筹知道,宋乘衣永远不可能是被人精心照料而长大的花。
这多么奇妙呀!
宋乘衣永远也无法想象,她所尊敬的师父脑海中想要摧毁她、打碎她的想法的多么强烈。
此刻又是靠着何等毅力在忍耐着。
他慢慢笑了笑,脑海中贯穿的疼痛感愈发强烈,仿佛是在惩罚他。
“那你来吧。”他神色愈发淡然,言语冷静如以往任何时刻都一样。
谢无筹再次慢慢转动佛珠,一下,两下,三下,机械般重复。
宋乘衣沉稳地走近,站在师尊身后。
她捞起青年长而黑的发,娴熟地开始缠绕起来,冷白指尖穿梭其中。
谢无筹能感觉到宋乘衣与苏梦妩的不同。
苏梦妩的指尖很柔软,那是种极少受过磋磨而能养出来的手。
但宋乘衣的指腹间却因常年握剑,而有着厚重的茧,偶然触碰到他的耳后,带起一阵痒意。
不似苏梦妩那般慌乱毛躁,宋乘衣举止稳重妥帖,一举一动如拿标尺衡量过,克制严谨到极致。
宋乘衣越是接近,额间的金莲就越发灼热滚烫,刺骨的疼痛几乎要蔓延其整个神识。
仿佛在告诉他,远离宋乘衣,便能得到短暂的松快。
摧毁与克制在脑海中不断拉扯。
最终,宋乘衣仔细地将琉璃簪子插在其束起的冠上。
抬眸间却发现师尊眼眸微闭,但在她的手离开发间的那一刻,眼眸睁开。
宋乘衣分明看到,师尊琥珀色眼眸中闪过一道猩红。
那瞬间,仿佛眼前的尊者不是端坐高台的观音,而是噬人魂魄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