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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人(1 / 2)

这样寂静的夜,这样惨烈的呼喊,一静一躁还都挺分明。

令暎和三千零七号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去。隔着若隐若现的红光,出现在“城池”边界的是一团纠缠的黑影。兽吼正是从其中传来的,求救声亦是。不知是它们纠缠得实在太过紧密,还是本就一体同生,总之,这怪异的黑影又在原地翻滚了好一阵,形状变幻不定,那个呼救的声音却没再响起来。

【这,这什么东西?克总???】

克总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

这黑影生得怪模怪样,观其形状,一忽儿像个海里的八爪鱼,一忽儿又像一蓬没长好的刺球。它一路东滚西撞,将要碰到剑痕时,竟然又颇为努力地骤然一停,调转方向,往别处去了。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停顿中,令暎似乎又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哎,好像真的有人?那是人的声音吧?】

不好说。

地上那团东西滚得实在太快。令暎固然没有什么夜不能视的毛病,但沙尘滚滚、泥土乱溅,她也只能勉强辨出一些细节:人……是不曾见到的,但好像真的有一棵树。这树形状古怪,几乎扭成了一团打过结的蛇。而那树上好似还趴了一只大猫,利爪弹出,正在树身上又啃又抓。

令暎:……

猫还会吃树?

她没管,只当机立断地飞身而起,跃出了剑痕划定的边界。人尚在半空,那猫就百忙之中抬起了头,瞪一眼她,又从喉咙中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要威胁人的模样。

还挺嚣张的哈。

行,确认了:不管求助的是人是树,反正肯定不是这猫就对了。

令暎二话不说,妖力一聚,数十股蛛丝旋即交缠成一束长鞭。她猛一拧身,“啪”,用力之大,直接将那龇牙咧嘴的大猫抽得高高飞起。它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一路又是掉毛又是掉血,偏生它自个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及至重重摔在地上,才迟迟吐出一声细小的呜咽。

猫被抽飞了,树也跟着没了动静。

在那单方面的、电光火石一般的“交手”间,令暎已经看清了那猫儿的模样。其毛红褐,其耳火红,面相上,则和先前的雾灵猫没什么两样——居然又是一只灵猫。

不过这回来的是只火灵猫。

此猫性格向来比同类要暴躁一些,一激动便会喷火吐烟,怪不得那树叫得如此凄厉。没错,令暎已经能够认定,这扭成一团、趴地不起的确然是一棵树——就是不知它是树灵还是树妖。

令暎也不收起鞭子,只虚虚将其提在手里,便快步向着倒地的大树走去:“你……”

你没事吧?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以上这些,全都没能说出口。她将将靠近,那一大团黑影就骤然一缩!树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皮肤青绿、长发如柳的年轻女子,她也不起身,伏低便拜:“您……我,我求求您,救救她。”

从腔调到字词,都透着一股生涩。

她未着衣装,身上却又有树叶攒聚,以最纯粹的碧青织就一件贴身的衣裙。这份仿佛生于自然的颜色,似乎也能让她话语中的磕磕绊绊变得不再奇怪。天音有些惊讶:【这……长得好像西幻的树精灵哦!】

令暎:……?

她的身侧传来脚步声,是三千零七号翻越了剑痕,走到了已然没有危险的战场上。他轻声开口,恰验证了令暎的猜想:“是万古树人。”

令暎则道:“你缘何在此,又要我们救什么人?”

说完自己都有些无奈:万古树人,这个种族完全是传闻中的存在,既不是妖,也不是灵,而是彻彻底底由自然之意凝聚成的、构造世界的一部分。据说他们逐地脉而居,总是居住在灵气上佳之地,一旦择定居所,便能万万年不动不移,且连气息都能和环境融为一体,与寻常树木几乎没有区别。到了令暎这一辈,甚至已经无人见过这神奇的种族——它们如此避世,能不能听懂人话都是个问题。

万幸,这位树人姑娘没再接话,却好像藉由本能读懂了令暎的意思。她猛然抬起遍是泪痕的面颊,伸长手臂,推出了始终抱在怀里的一个……

【这是啥?长了手的树苗?】

是了,被树人推出来的……此物,大约也是一个树人吧。可它的状态显然糟糕至极,原形半露不露,躯干像干瘦的树苗,其上却又延展出了人的手臂和头发。仔细看去,便能在其手上、枝上瞧见火燎的痕迹。

其实那位姑娘被烧得更多,可她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又将小树苗往两人面前递了递,道:“妹妹,救……”

话音未落,她睫毛一颤,碧绿的眼眸中就又滚出两颗光泽莹莹的绿珠。

令暎顿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浮世万物考》中的知识:传说万古树人的泪水极其难得,入药则可解百毒,入地即能生万物……打住!

还是救人要紧!

空中的字再次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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