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居士转身回了主榻,接过两份赋文仔细看了一遍,不住点头。
此时又有其他学子陆陆续续交卷,竹林居士命书童糊上姓名,传于诸人观阅。
庭院里霎时热闹起来。
“这篇不错,引据经典,条理清晰,下笔行云流水,嗯,不错不错……”
“我看这一篇更好,尤其这句圣主仁政安天下,臣子忠贤立大邦,实乃点睛之笔!”
学子们的赋文在众人手中一一传阅,最终选出了两篇最佳的交于竹林居士。
“这两篇实在精彩绝伦,难分伯仲,具体哪篇更好,还是由居士来判断吧。”
竹林居士哈哈一笑,“不瞒诸位,老夫也觉得这两篇不分上下,可并列第一。”
他说着拆去糊着姓名的裱纸,“崔文恪,林嵩,第一场胜。”
崔文恪脸色微松,冲竹林居士长揖一礼,“谢居士抬爱。”
林嵩听到两人并列第一,稍稍有些不快,不住拿眼去斜崔文恪。
谢芳华细长的手指轻敲额头,佛祖保佑,第二场可别再出什么赋啊,论啊,来点她会的行不行。
兴许是这番祷告起了作用,第二场题目还真出了一道她不陌生的,“今有方邑,不知大小,出北门二十步见木,出南门十四步,折而向西一千七百七十五步可见此木,问邑方几何?依旧以一炷香做限,最先算出者为胜,燃香。”
竹林居士话音一落,众人不禁同时皱了眉头。
算术?
众学子平日跟着先生学的都是策问,经义,诗赋,算术虽在君子六艺之中,却是极偏极冷的一门学识,当不得主流大道,没想到竹林居士第二题竟然考起了算术……
崔文恪稍作迟疑,很快就稳下心神,提笔在宣纸上解算起来。
那边林嵩也不甘落后,拧着眉头算数。
其他学子就不行了,纷纷招呼书童,“劳烦给我拿个算盘来……”
“我也要一个……”
谢芳华此时心神大定。
考算数?这题我会。
见众人都在拨珠计算,她也不敢耽搁,先在心里心算一息,又默默验算一遍,见再无错漏,她才在宣纸上写下解法,然后随手缀了个假名,谢玉。
“交卷。”谢芳华语调里带着扬眉吐气和意气风发。
终于轮到她先进一回了。
“又是这个人,这才几息功夫,他就算出了?”
“不会又交了白卷吧?”
周围响起一片略带鄙夷的议论声。
竹林居士挑眉,示意书童将谢芳华的卷子呈上来,待看到卷面上的答案时,不禁又挑了挑眉,侧目看向线香。
香燃未及一寸。
“第二场正确答卷已出,其他人可以停笔不用再算了。”他道。
“什么?”
众人闻言,目光再次聚焦谢芳华,一个个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直到在场几位精通算术的大儒验算后,确认谢芳华的答案正确,众人才恍过神来。
真的答对了?
崔文恪脸色一变,再次看向谢芳华,好半晌,却是薄唇一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那笑容,略显苦涩。
林嵩一脸阴鸷地审视谢芳华,这人是谁!竟敢坏了他的事!
而另一条长案上的王跃麟啧了一声,向同案的郑子齐道:“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郑子齐停下手中的算盘,仔细打量了谢芳华片刻,眼睛忽地眯了起来。
“这解法老夫虽未见过,可答案确实是正确的,后生……”竹林居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姓名栏,“谢玉是吧?不知谢公子可否跟大家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方邑长度为二百五十步的?这解法中的叉是什么?
“这个……方邑边长未知,所以晚辈用了‘X’做假设数,然后用一元二次……”谢芳华话刚说一半见众人一脸茫然的模样,猛地收住了话头。
该怎么跟这群人解释什么是一元二次方程?
难道她要说自己用的是几千年后,最普遍的算术解法?
“额,反正就是一种假设解法。”她说的含糊。
“哪有人算得出,却说不清解法的?”学子中有人出声道。
“就是,学生不服。”其他人附和。
周围众人也纷纷开始窃窃私语,左右不过是谢芳华投机取巧云云。
谢芳华刚才的好心情到了这会儿,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忍住气愤,朗声道:“俗语说,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我的答案正确,至于如何解,如何算,有什么可争议的?就像你们写赋,各有各的思路,难道说别人的思路跟你们不一样,就不对?你们要实在不服,大不了让居士再出一道,我敢保证,用我的解法算照样比你们快,而且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