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粉,做了松糕,上头撒了碾得细碎的枣糕末屑,切了块,听雨居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松糕,尝到了圣上赏赐的枣糕,沾沾喜气,不然谁得了这样一块枣糕能不气坏身子?
这才过了多久,盈儿姑娘便又开始不闹事了。
云初柔声宽慰道:“咱不生气了,为了她动怒多不值当。”
她捏了捏玉竹的脸颊,“别苦着脸了,挺清秀的一个小姑娘变成一副怨妇相,便不好看了。”
玉竹只觉得哭笑不得:“您就别打趣奴婢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奴婢是替您觉得不值啊,盈儿姑娘明知您腿脚不方便,竟还拿那些话来堵您的嘴,逼您不得不自个儿上山去,这分明是故意使坏。看盈儿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心眼儿如此坏?”
云初仰头望着天际,嘴角微微扬起:“这样不也挺好嘛,在屋子里关了这么久哪儿都不能去,早就闷坏了,今日又刚好天气不冷不热的,你看山下的景色很是雅静,就权当是出来踏青了。”
玉竹被她劝得心情大好,也跟着笑了起来:“您说的对,就当是我们出来透透气了,整日价地在屋里抄写经书,眼睛都要熬红了。”
玉竹不再气恼,扶着云初踏着一级级台阶上了山。
到了半山腰,云初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只觉得右脚一阵一阵地扎疼。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总不是办法,她只能咬紧牙关,一鼓作气爬到山顶。
一个小沙弥迎上前来,确认了云初是北定侯府的世子夫人,便走在前头领着云初和玉竹朝后院的厢房方向走,才走了一小段路,又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沙弥急急赶来提醒道:“错了错了,少夫人的房间在另一头。”
小沙弥朝一旁退了退,后者带着云初主仆二人径直去了供云初歇息的厢房。
屋子收拾得极干净,屋里的摆设也甚是精致,定是不敢怠慢北定侯府的夫人小姐们,是以安排了最好的厢房让他们住下。
先前上山时尽力忍着倒还勉强受得住,这会儿精神一松懈下来,浓重的疲惫感便席卷而来。
玉竹扶着云初坐在榻上:“少夫人,奴婢先去打点水让您洗漱一下。”
“嗯,快去吧。”
左等右等不见玉竹回来,云初脚疼得厉害,又累得直犯困,便歪在床头想小眯一会儿,终是阖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恍惚间闻到了一股异常刺鼻的气味,心里想着该睁眼看看是什么情形,却感到全身无力,昏昏沉沉地瘫在榻上起不来。
须臾,才勉强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却让云初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屋外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势蔓延得很快,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云初嗓子火辣辣的疼,狠狠咳了几声。
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她犹豫。
玉竹去打水还没回来,可能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她不能在屋里干等着玉竹或是旁人来救她,得在火势变得更大前自救。
云初站起身,一手捂着鼻口,弓着身子拖着瘸腿地朝屋门口移步。
好不容易挪到了屋门口,拉了拉门,心便凉了半截。
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火势越来越大,已然没有时间可以迟疑了,云初当机立断,又朝窗户挪过去。
窗户也上了锁,打不开。
云初看了看屋里的摆设,抄起离她最近的椅子奋力砸向了窗格子。
椅子撞击在窗格子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一下又一下,直到砸出了个大窟窿。
她将椅子在窟窿前摆好,刚想攀上窗棂爬出去,就透过砸开的大窟窿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女子一脸惊慌无助,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袖;男人衣衫湿透,一缕湿淋淋的头发胡乱地垂在额前。
两人都一身灰扑扑的,明摆着是刚从火场里逃出来。
她想不明白,裴源行是什么时候上的山,又为何上山。
她只清楚,就算是生死瞬间,他想到的,是救下杜盈盈。
却忘了她,他的妻子还深陷于火海中。
不知怎么的,云初的脑中竟闪过了杜盈盈刚到侯府时,那对璧人同执一把油纸伞的画面。
火舌一下子窜到了她的面前,生生隔断了云初的视线。
晃神间,斗拱从上方猛地砸了下来,重重地击中了她的后脑,云初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她只想着——
愿沁儿从今往后能小心护住自己,别被父亲和邢氏欺负了去。
别像她,那么没用,直到临死前都没能护着自己的妹妹。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逐渐失去意识,最终陷入了绵绵无尽的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