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舍的丫鬟仆从很多都是临时上值,并不住在传舍内。
这会传舍被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到了晚间许多人便急了起来。
“我家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做饭。”
“我不回去,我家相公估计又要带哪个狐狸精回家厮混了。”
一堆下人在岑玉棠院外吵吵闹闹的抱怨着,忽然,不知是谁说了句南门口把守不严,也许能混出去。
于是这群丫鬟声音便压低了,谋划着一起去南门碰碰运气。
岑玉棠坐在廊下,握紧的手渗透出了汗意。
没时间再犹豫了,她腾的站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往南门而去。
就在快到南门之时,一只手却捂住了岑玉棠的嘴,将她拖进一片假山之中。
“呜呜……”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岑玉棠停止了挣扎。
待到进入假山中,她被松开,透过假山的透光,她看清了清晖的脸。
她……正要说话,假山外却传来了军靴踏在地上的嗒嗒声。
听这声音,起码有七八人。
这架势又怎会是把守不严的阵仗?
待这一小队守卫走后,岑玉棠松了一口气,不禁后怕起来。
这是故意引人上钩的计策。
只是,不一会,她又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想问他为何会在此处,但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清晖多么聪明的人,她这些谋划只怕早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了。
既然他选择帮她,想必便是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
“多谢公子。”
岑玉棠郑重道谢,她自当上了州牧后也一直唤他为公子,原因无他,只他在她心中一直便是那等清风明月,端方君子,唯有敬称才配的上他。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清晖没有多问,好像他一直便是这样,从不探过界限去越知她的事情,给足了她尊重与信任。
“你若要离开传舍,不如试试光明正大走正门。”
岑玉棠没听明白,但不过一会又听清晖缓缓道:“如今把守传舍正门的为宋希青宋将军。”
宋将军?岑玉棠听到这三个字,忽如醍醐灌顶般想起了夏军的暗线不久前悄悄告知她的一件事。
那便是宋希青已暗暗倒曳,投靠了萧南成。
这些天来,她能在欧阳江晴的眼皮子底下偷偷传送军务出城,想必也得了这位宋将军不少帮助。
她虽是不知清晖又是如何知晓了这茬事,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她朝清晖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临走之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清晖仍站在光与影的交汇处,敛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气度依旧出尘,却不像初见那般,似在青山外,染着云烟,翩翩不染凡尘。
岑玉棠停步,终是转头一揖:“山高水远,多加保重,待战乱平息,我们江湖再逢。”
说完她再不留恋,往正门去了。
正门的把守更是严苛。
岑玉棠的身影一朝出现,便被一群侍卫围住:“大人欲去哪里?”
统领的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一圈,眼中充满了怀疑之色。
“我寻你们宋将军。”岑玉棠十分自若,不带一丝异样道。
“大人大量,如今长公主吩咐,不得让州牧踏出传舍半部,也不得与外界之人有接触。”
岑玉棠冷哼一声:“这是出了何事,我倒不知,我们何时也需被这样防着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我寻宋将军,乃有些军务上的要事相商,前几个月,萧南成突袭盐州剿匪,宋将军前日寻我,问了此事,要我同他说些细节,道是恐其趁机在盐州作了埋伏。”
“这……”统领有些犹疑起来。
岑玉棠加重语气:“若真有此事,你们也许便会误了军机,再说,听闻宋将军也在此值守,我不出传舍,你们只需带我去见他即可。”
统领似纠结了许久,最终仍是点了点头,带着她在正门转了一圈,来到了一个类似门卫室的地方。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到了坐在桌边认真看着军务的宋希青。
宋希青抬头,望见这个浓眉大眼,明艳秀丽的姑娘。
“等你很久了。”他放下笔,没废话一句,推开了橱柜。
橱柜的后头是一道长长的甬道。
“门口有马车在等你,你当是能赶在欧阳江晴察觉之前出城的。”
岑玉棠朝他一点头,继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宋希青待岑玉棠离开,便将一切复原,继续批起了桌上的公文。
待到日暮西斜,铺在他桌上的阳光愈来愈浅,他估摸着岑玉棠已经出城,便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