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一是被食物的香气香醒的。
意识还没彻底苏醒,□□已经自发行动起来,她眯着眼睛游魂似的下楼,拖鞋走动间发出“啪塔啪塔”的声音,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
循着香味的源头走到客厅,杜嘉一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桌上的一双手。
那是一双相当漂亮性感的手。
仅看这双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手:手掌宽厚,手指修长白净,指关节梗在其间,轻微凸起,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背青筋颜色很淡,头顶吊灯的光打在上面,能看见手背上明暗交错的起伏。
这样一双手,适合切割三分熟的惠灵顿牛排、剥开空运松叶蟹的外壳、舀起新鲜的西伯利亚鱼子酱。
唯独不适合拿着快餐店里最廉价的汉堡。
透过微粉的指缝,杜嘉一看到了黄白相间的包装纸,金黄圆润的面包片夹着肉饼和芝士,浓厚的酱汁即将溢流出来。
这样不合适吧?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她来做比较好。
杜嘉一说:“现在我要对你手上的食物发表独立宣言。”
沉谨言放下汉堡,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框眼镜,视线穿过镜片落在她身上。
杜嘉一坦然地和他对视。
气氛甚至称得上和谐,好像一周前差点在这里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们。沉谨言平静地想。
已是四月的天气,他却还得穿着高领毛衣,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理直气壮的少女。
他不愿思考下去,伸手把汉堡递给她,语气淡淡:“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在家。”
杜嘉一的回应是张口咬下大半个汉堡。
沉谨言因为她粗鲁狂放的吃相皱了皱眉。
番茄酱和酸黄瓜的味道直击大脑,混杂着厚实肉饼的咸香,过瘾极了。她一屁股在沉谨言身边坐下,一边费力咀嚼一边伸手讨要:“可乐有无?”
“没有,我不喜欢喝。”沉谨言顿了顿,又道,“可乐多喝了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倒水。”
杜嘉一觉得扫兴:“那就算了,水连可乐的替身都不配当。”
沉谨言起身的动作停住了。
杜嘉一吃得很快,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一个双层汉堡已然下肚。
她拍了拍掌心的碎屑,懒洋洋道:“谢谢款待。”
说着,她起身回房。
沉谨言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听不出喜怒:“岁岁,三天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嚯。
杜嘉一本来不打算提起这事,毕竟她已经在对方身上连本带利地讨了回来,这事在她心里就算翻篇了,可没想到沉谨言却非要提。
这可是你要求的。
她脚下拐了个弯,走到沉谨言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他长而黑的睫毛,面容清俊,因为寡淡的表情而显得矜贵。
这个人似乎与生俱来就适合穿黑色,黑色毛衣将他的脖颈线条修饰得很好看,因为遮得密不透风,反而透出一分禁欲的涩情感来,一双黑眸冷冷清清,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恶劣地笑了笑:“沉谨言同学,我很想采访你一下,二十度的天气穿高领毛衣的感觉怎么样?”
她的笑容透出几分挑衅的意味,沉谨言下意识向后仰去,手指搭上领口,往左侧脖颈偏后的位置探去,而后顿住。
这个地方此时有团小小的,拇指大的淤血,官方名称为草莓印,鲜妍的颜色令人联想起暧昧等一连串旖旎的名词,正是三天前杜嘉一吸出来的。
心中被冒犯的怒意像是细小的枝芽冒了出来,沉谨言道:“杜嘉一,这就是你对待哥哥的态度吗?”
哟,都喊她大名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沉谨言很少叫杜嘉一的大名,大多时候都叫她的小名“岁岁”,这个名字是沉谨言取的,具体由来杜嘉一不清楚,但她却烦透了沉谨言叫她名字时一脸能拿捏住她的表情。
何况,这人根本不是她亲哥哥,他们之间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
“那你要我怎么对你?沉谨言,你不过是我的监护人而已,管好自己就行,手别伸那么长,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就算在家里裸奔又能怎么样?这是我家。”
杜嘉一挑起眼睛,笑得格外不羁。她对沉谨言的怒气漠不关心,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现在是21世纪,他却能够活出清朝余孽的做派来——明明那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还记得那天天气格外的热,她去外面鬼混回来,热得一身汗,一进家门就直奔浴室,冲完澡后因为贪凉,在家里只穿了内衣内裤走来走去,被下班回家无意撞见这一幕的沉谨言狠狠训斥了一顿。
男女之间要避嫌杜嘉一可以理解,可当沉谨言的用词从“没有男女观念”变成“没有规矩、不知廉耻”,再配上他大义灭亲,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