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不语。
诸晴又道:“只是削禄那真是谢天谢地了,若是走到废爵这步,也算得差强人意,最怕......”
话说到一半便断了。何如抬眼望她,却见诸晴闭口不言,只看着手上的杂书。
又干坐了一会儿,何如忽然道:“不如我们去亭原君府上小住几日?”
诸晴闻言,笑道:“随你。”
亲女儿不急,看不上的女婿倒是关心的不得了。
晚间何如就去见了父母,言明打算带诸晴回娘家住几天。
何宅里的规矩对何如而言根本等于没有。
何夫人虽心有不喜,但也拦不住她儿子——她只觉得诸晴在何宅随意出入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在娘家过夜,给婆家落面子。
只是从没有哪条法条里规定了不许出嫁女子回娘家小住,她便哼了一声,勉强应下。
何城则是想到陛下今日颁布的诏令,笑着让何如备好礼品。
他自然早知陛下的打算——早在年前便知道陛下有此意。
宗室开销巨大,大安数百年国祚,没有要被宗室蛀虫啃干净的道理。
不过末等小爵数量再多,于大安也不过是蝼蚁于茂林,最需要提防的,是那些占着高位尸位素餐的硕鼠才对。
第二日一大早何如就开始命小厮丫鬟收拾东西,又扒着诸晴问她要带些什么回去。
诸晴笑道:“你都收拾齐整了,哪里还需要问我?”
说来也怪,何如这个性子,照理来说该是粗枝大叶的习惯,但他做事时又格外心细,家里事务只要他想处理,就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午食后,诸晴去拜别了公婆,就携着何如去了亭原君府。
另一边的亭原君府中,诸垣正与他的老朋友对弈。
他是个臭棋篓子,不过他的老友也不是什么正经棋友,是以他俩下着下着,还吵嚷了起来。
正巧下人来报,他听见女儿女婿这时候到了,自觉丢人的诸垣不与老友再辩,丢了棋子去迎他的女儿。
独留这位老友在书房中眼珠子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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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见大包小包的礼品,又思及昨天收到的消息,如此一联系,心中是又生气又委屈,看着诸晴一个没忍住,落了泪。
诸晴连忙上前,为母亲遮挡,小声道:
“我与何如来家中小住,本就叨扰,况且携些礼物来看望父母,乃人之常情。”
刘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笑道:“我知你孝顺,但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情。”
她又小声说:“这般行径,叫人不耻,也会让你婆家不高兴。”
诸晴也跟着放低音量,娇嗔道:
“哪里是我要这样,是你不着调的姑爷硬要带这些东西,你知道的,他不讲虚礼,我的公婆无论如何也管不住他。”
刘氏看了眼正指挥着仆从搬东西的何如,道:
“他看重你,我便放心了些,可你得记着拦他,得管住他。”
诸晴轻巧一笑,道:“他又不像爹,只是人爱玩些,在外从不惹是生非。我暗自投了些生意在的,如今也跟着婆婆学管家本领,您便放心,我日后不会受苦的。”
听了诸晴第一句话,刘氏便横了她一眼,道:
“你又这般说你父亲!你父亲年轻时不着调,但如今改了,况且他对家里一向好的。”
“我知道他好。”诸晴道,“他是我亲爹,我能不知道他待我好吗?我若当真恶他,嫁了人老早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刘氏听着女儿这般有悖人伦的胡话,啐道:“没教养的孩子,这种话断不可与外人道。”
“是了是了。”诸晴连连点头,道:“我只与我娘亲说,娘亲可千万不要把我告到官府去了。”
刘氏被诸晴气笑了,作势要打她。
诸晴笑着躲开,握着刘氏的手道:
“不生气了娘亲,只要咱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
门口的何如远远瞧见诸晴同岳母说说笑笑,一贯爱凑热闹的他也走了过来。
诸晴轻拍了下母亲的手,理了理刘氏些许散乱的碎发,然后看向走进了的何如,笑道:
“东西都搬下来了?”
“大差不差。”何如看着诸晴面上得体的笑容,有些失落道,“我们住在你原先的厢房里?”
“姑爷不好在娘家住女子的闺房,我已命奴仆在旁边为你收拾了一间出来。”诸晴道。
何如闻言更为失望。
又听刘氏道:“你幸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何如赶忙道:“不幸苦,我也不过是在旁边看着罢了。”
他有这份心思,刘氏便已对他刮目相看——这半年里也没听说何如做了什么实在过分,人若只是贪玩享乐了些,如今看来倒也不算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