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里种了不少旱柳,在早春里抽了新枝出来。诸晴看着嫩叶上沾着一层灰蒙蒙的薄尘出神。
“诸晴!”何如使劲碰了碰她,才叫诸晴回神。
他嘟囔着:“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诸晴笑道:“只是看这叶片上的灰尘薄厚不均。”
何如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叶片形状各异,又重重叠叠,周围的风风雨雨也会打乱叶片上落的尘埃。
所以这有什么好出神的?
诸晴道:“便是微尘亦不会同心一致,哪里能指望人呢?”
何如听惯戏本话折的耳朵忽然竖起来,道:“谁说人不能同心的?常言道,夫妻同心同德......”
诸晴无奈的看着何如在那里反复扒拉着他所知不多的佳偶良配。
她只是觉得雁城里的官员也未必是一条心,但何如似乎满脑子都是夫妻情爱。
翻来覆去的讲着“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何如又暗自瞟了眼诸晴,轻咳一声,道:
“是以夫妻同心是最容易、最常见的事情。”
诸晴若想就此事与他争辩,她能拿出一箩筐的情变例子。只是她本就志不在此,便笑着点头。
这时何如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我方才叫你做什么了!”
他热切的说道:“我听说雁城有许多好鹰!”
在闵都只有寻常家畜,偶有少见走兽,那都是奇珍异宝,轻易不会卖予他人。是以严重影响了何如的玩性发挥。
平常只能斗斗鸡骑骑马,现在何如到了雁城,瞧见橐驼这类奇珍异兽,眼睛都直了。
诸晴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他就牵一头橐驼冒出来。
好在橐驼在那些塞外人眼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轻易不会发卖。
所以听到何如提起鹰,诸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雁城临近塞北,这里也有许多训好的猎鹰,多数是卖给何如这样钱多的富家傻子,没什么野性,并不用于狩猎。
——不过若是野性太强,给公子哥们抓坏了,卖鹰的商贩也赔不起。
诸晴佯装不知何如所想,道:“雁城有鹰是什么稀奇事吗?”
何如赶忙道:“阿晴,你不想去看看那些长在边塞的苍鹰是什么模样吗?”
诸晴本想回个“不想”,但看他毫不掩饰的期冀目光,不再逗他,直言道:“那你知道哪里有猎鹰?”
渴求的心思被浇灭一半的何如摇头。
诸晴又道:“这些猎鹰长于边塞,你若是买了它,一两年后我们便要回闵都,该如何处理?”
“带回去呗。”何如道。
“说得简单,闵都与雁城风土人情大相径庭,我们暂住于此便罢了,你叫一只吃着风沙长大的猎鹰随你舟车劳顿、千里迢迢的赶往潮湿温润的闵都,这不是要它的命吗?”诸晴随口把殷殷切切的何如那点心思完全击垮。
何如“哦”了一声,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诸晴扫了他一眼,又宽慰道:“你就当你的妻子气量小,容不下你在喜欢别的东西。”
“啊?”何如一头雾水。
诸晴故作不悦的看向何如,“凄凄切切”的说道:“你成日里跑马便罢了,怎么如今还要玩鹰了,那还能留下多少时候陪陪你的娘子?”
何如被她逗笑了,牵着诸晴的手道:“那我不要鹰,也不要马,只要阿晴好不好?”
阿晴心道:还是希望你要点脑子最好。
他们俩在雁城里逛了半天,然后风沙满面的回了官邸。
芳絮为诸晴备了热水,待诸晴洗漱后用面脂在她有些紧绷的面颊上轻轻化开揉搓。
从净室里出来的何如又凑了过来,看着诸晴细腻的皮肤上揉出粉嫩的色泽。
诸晴睁眼,看向何如,道:“你脸上不疼?”
何如不解道:“疼什么?”
诸晴闭上眼睛——忘了这货成日里在外边风吹日晒,皮糙肉厚的。
“所以你脸上疼?”何如反揪着这个不停的问。
“是,大约是在闵都待习惯了,又长居室中,雁城风大,让我有些不适。”诸晴闭着眼睛道。
“涂面脂就好了吗?”何如伸手从一旁的盒子里蹭了一点下来,油腻腻的。
“谁知道呢。”诸晴道,“试试呗。”
何如似乎想到什么,又披上外衣跑了出去。
芳絮小声道:“娘子像是在带孩子。”
诸晴不曾睁眼,只道:“芳絮,你的话好像愈发多了。”
芳絮坦然自若道:“奴婢越矩了。”
不多时,何如便跑了回来,蹲到诸晴身边,将一个整块冰凉凉的东西塞进诸晴手里。
诸晴当即睁眼,举起手——一颗漂亮的贝壳躺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