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晴道:“我在雁城遇上的两个孩子,挺有眼缘的,他们父母双亡,这回竟然悄悄跟在马车后边,央我带他们去垠城投奔亲戚,我想着顺路,便带着他们过来,问问父亲母亲,可否带上他们。”
兰茵站在那里乖巧的笑着,只是心里想:骗人,就是不想留我和桂奴,我和桂奴孤苦伶仃的,还想把我们直接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垠城,哼。
但这里只有他们一家,全是一伙的,兰茵什么都没说,乖乖应下了。
诸晴又道:“那男孩眼睛不好,见不得光,所以要用帷帽遮挡,还望勿怪。”
这样替桂奴遮掩的话,又让兰茵对诸晴心生了些许谢意。
再出发时,何夫人见两个孩子还小,让他们上到马车上来。
兰茵一贯嘴甜,哄得何夫人十分开心,叫她忍不住感概:“何时我才能有这样一个,可怜可爱的乖孙哦。”
这话自然有大半原因说给诸晴听的,但诸晴当听不见,只看着外边又一次跑过去的何如发笑。
兰茵却道:“我们两个小孩子来了,就是给婆婆您来送子来了,您肯定马上就能抱上大胖孙子啦。”
闻言,诸晴朝她略微侧目。
这话说的,若是到了垠城县将这二人送走,岂不是将“孩子”送出去了吗?
她是见在诸晴这里走不通,跑去走何夫人的路子了。
诸晴收回目光,敛眉深思。
兰茵死活要跟着他们为奴为婢,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好逸恶劳,看出何家宽待下人,所以才来自投?
还是看出何家蒸蒸日上,看中何家即将返还的闵都?
诸晴想到自己将兰茵放走后再没见过她,再看她这一身衣着,说明兰茵此后再未行乞,也不曾在官邸外打探情况,那她是如何知道何城何时出发返闵?
想到这里,诸晴抬头看向兰茵,直问道:“兰茵,你如何知道我们今日要返回闵都的?”
这个问题不必遮掩着问,且一问出来,便是不怎么敏感的何夫人也察觉不对,面色不似方才那般开怀。
兰茵一怔,立刻道:“自然是何大人为官为民,心受百姓爱戴,我从大家口口相传中得知何大人今日要走,赶忙守在官邸外等候。”
这话哄不了诸晴,但应付何夫人刚刚好,她一听便更开心了,毕竟何城是她夫婿,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婿受人爱戴呢?
诸晴又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兰茵这回是真的十分心虚,毕竟诸晴确实也是真情实意的为她好,才撒了谎带他们去垠城。
而现在诸晴肯定已经察觉不对了,自己还在这里哄着她的婆母。
兰茵抚了抚心口,像是在摸她那不存在的良心。
没过多久,便到了垠城县。
兰茵上马车时,本打算直接哄着何夫人,让自己留下来。但不知怎么,现在不想这样做,便拉着桂奴告谢离开了。
当然,不多时她又会带着桂奴回来,称自己垠城的亲戚已经病死,就当是圆了诸晴出于善意为她撒的那个谎。
他们进了垠城,县令听说何城来了,立刻率县衙众人来迎。
——毕竟这次何城回闵,可是有个板上钉钉的户部尚书职位在等着他。
何城同杜县令寒暄几句,就借口家小,先行一步。
诸晴在来的人里扫视一圈,没看到在垠城时那位让自己印象颇深的衙役。
进城便已下马的何如走来,他看出诸晴在找人,凑过来问:“找什么呢?”
“我记得垠城有一衙役,身姿挺拔、言辞得体,只是今日却没见他。”诸晴道,“就是那日去寻你与母亲的衙役,你同他可有对话?他谈吐十分雅致。”
站在一边的一名衙役闻言,立刻上前笑道:“娘子说的可是宋晓登?”
“宋晓登?”诸晴颇有些茫然,她也是故地重游,随意扫了眼、提了嘴。
“是,那日去接夫人小爷,就是他牵着小爷的骏马去的。”衙役连连点头,又道:“他如今发达了,雁城缺人,把他调去,听说是做了户长,现在好像又升官了。”
“竟是他?”诸晴颇有些惊喜。
一旁的何如有些不喜,酸溜溜的道:“谁啊?”
诸晴笑道:“我猜,这位宋晓登,便是那日写诗应答的户长。他确实才高八斗,如今也算是得其所了。”
她这话一说,何如的醋坛子直接打翻了,冷哼一声:“他不是也升官了吗?好了好了,别聊他了,父亲走了,我们快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