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知府为诸晴安排在驿站休息。
营所里都是男子,来时路上不便,如今已经到了湖城,确实也没必要住在一块。
但诸晴在驿站里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问道:“沈将军呢?”
钱知府似乎没想到诸晴为什么突然问起沈琛述,顿了一下,方笑着说:“沈将军自然是住在营中,他一向与将士们结衣同袍。”
“一向”。
诸晴意味深长地看向钱知府,钱知府讪笑着,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漏了嘴。
只是他不说这个词儿,诸晴也能看出来他与沈琛述有一定的关联。
“那我琳琅所诸位呢?”诸晴没继续前边的话,而是骤然换了个问题。
钱知府犹豫片刻,道:“诸护军卫也看到了,湖城的驿站没那么大,容不下那些士卒们。况且一路过来也都是宿在营帐中的。某自作主张,令护军卫的手下暂居城外营中。”
诸晴含着笑,望向钱知府——毕竟这两人有所勾结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叫诸晴多心。
“抱歉,钱知府,你也晓得的,诸晴一介女流,独居在湖城,虽信得过知府治下,但到底是孤身一人,还是希望能将同是琳琅所里的弟兄们聚在一起。”诸晴笑道。
“啊,我听闻两位小领是诸护军卫的同族兄弟?”钱知府道。
他的意思是将诸易、诸涪二人一块安排过来。
若真叫他做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跟闵都卫同一营帐的琳琅所人士还听不听诸姓人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诸晴但笑不语,看得钱知府心里发毛。
可他想到沈琛述交代的事情,顶着诸晴的目光不肯再开口。
诸晴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暗沉沉的双眸愈发幽深。
大抵诸晴只是这样停顿一会儿,但钱知府却觉得像是熬了一个寒冬。
直到诸晴移开视线,钱知府才敢大口呼吸,令他身上的肥肉都轻颤起来。
他听见诸晴开口道:“钱知府,不知您对良禽择木而栖作何解?”
钱知府不语。
半晌后,他道:“诸护军卫既然挂念着琳琅所的弟兄们,那便请他们在驿站中挤一挤?”
“多谢知府。”诸晴向他行礼道。
待钱知府走后,诸晴站在驿站后边的院子里,看着湖中的锦鲤沉思。
这样看来,钱知府或许只是一株墙头草啊。
城外的营帐还未搭好,便有人来通知琳琅所两百余人进城,最后塞塞挤挤,也能将这些人全数放进驿站里。
终于没了诸晴,沈琛述自掏腰包命人去湖城买些猪羊肉,犒劳手下的将士们。
——他还惦记着在军中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只是第二天,诸晴就又让他见识了一番琳琅所在风言风语上的操控能力。
这一路风餐露宿,将赈灾银粮送到后,沈琛述自然要先作歇息。
结果却没想到诸晴这个阴险小人一点儿也不累的,连夜给他搞事情。
等沈琛述一觉醒来,找钱知府商量事情的时候,连湖城里的三岁稚童都在唱:
“将军来、将军乐,将军抱走牛羊肉!”
走在大街上的沈琛述:……
这个将军是指他吗?
也许是心下有了怀疑,沈琛述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瞄他这个“将军”。
沈琛述快步走到湖城府衙门,刚进去正巧撞上准备出去的钱知府。
钱知府看见沈琛述,一阵心虚,面上挂着行礼笑道:“沈将军、沈将军。”
沈琛述随意回了个礼,忙抓着他道:“我且问你,外边什么‘将军来’的童谣,怎么回事?”
钱知府讪讪一笑,道:“这、着我也不知道啊沈将军。我也纳闷呢,一觉醒来怎么大家都在唱这个。”
沈琛述面色不虞,丢开钱知府,转身在府衙里来回踱步,叫钱知府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沈将军自个儿“想清楚”。
没过多久,沈琛述便又看向钱知府,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些别的想法?”
钱知府一骇,赶忙道:“这是哪里的话,沈将军。我能有什么想法?”
沈琛述将锋利的视线投到钱知府身上,道:“这件事你清楚是谁干的,却推脱不知。昨日你还听其人的话,乖乖将那些人招去驿站。”
钱知府心说:你都晓得不能指名道姓,难不成还要叫我嚷嚷着“就是诸护军卫干的”不成?
只是这话绝不可当这沈琛述的面说。他觉着沈琛述有些癫狂之色,心下有几分犹豫。
而钱知府面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沈将军,我这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哪里敢胡言乱语?”
沈琛述又上前一步,隐隐有逼视之意。
只听他道:“这在你的地界,你安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