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经打好腹稿,今日刘氏问起,诸晴便径直承认道:“如母亲所想,何如不愿意放手,女儿也……”
诸晴略一停顿,哪怕是经过多日酝酿,这样直抒胸臆的词还是叫她难以对着刘氏开口。
她望着刘氏,眉眼带笑,轻声道:“女儿从来谨小慎微,只是在这件事上想放肆贪欢,只图一时厮守。”
这叫刘氏无言以对。
她话说得这般委婉,却不曾想诸晴直接挑明了讲。
“这无名无份的……”刘氏对上诸晴平静而坚定的双眼,将劝说的话吞下去,道: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从前劝过你,可是你不愿意放下仇恨。如今你已经走到这一步,要千万小心,别叫人抓到把柄。”
“女儿省得。”诸晴颔首,“我也只贪图一时欢愉。我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长远,倘若有朝一日千虑一失,巢覆卵倾,我也会在此之前断干净的。”
闻言刘氏眉间微蹙,看着诸晴终究是只叹了口气,道:“娘信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
三更天将至,诸晴的书房仍亮着灯。
兰茵早被撵去休息了,诸晴也不大想叫她知道太多的事情。
外边影影约约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接着便是几下颇有规律的敲门声。
诸晴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白天昏昏沉沉、夜里认真干活的诸涪。
她一面转身取东西,一面对诸涪道:“裴阅的事情你不必管,云游羽士的势可暂且缓一缓,我看坊间传闻有些刻意了,注意不要叫人察觉。还有令医士钻研的东西,这个要抓紧时间,再慢些他都要老死了。对了,白日里去寻何如的那位,倒也可以称得上是我的故人,只是仅有文字之交,不知深浅,你令人多加留意,看看适不适合纳入我琳琅所。”
诸晴将一块璞玉并早已书写好的纸条一起放入香囊中。
诸涪听着诸晴的话,又看着诸晴手上的动作,故意道:“晴姐,这点事儿还要特意跑趟何宅啊?”
诸晴手上动作不停,只面上带着笑意,不见羞恼。
诸涪倚着门框,眼神飘到了院子里,道:“假公济私、幽会情郎呗。”
“知道就好,别说出来,给你的上官留些面子。为官之道是怎么学的?”诸晴竟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调侃着将香囊装好,往外边去。
他们来去轻盈,丝毫不会惊扰到刘氏。
何如的性子在诸晴看来真是奇怪,仿佛只要诸晴允许,他能长在诸晴身上,相伴相随、形影不离。
那日诸晴从何家离开后,何如又过上了成天往兴安坊跑的日子。
但好歹他记着诸晴的话,何如没有躲宵禁的法子,便寻人少的时候溜过来。
可人再少,那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诸晴这种时候瞧见他,只能冷淡客套的样子。
待夜深人静再去何宅哄他。
搞得诸晴也有些身心俱疲,终于在九月中的时候与何如约法三章,白日里不许他往兴安坊、诸晴家门口跑。并直言要是下次再瞧见他,就直接令下人将他撵走。
何如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答应下来。
只是后边诸晴得空去寻何如安抚他时,这家伙总是纠缠不休直至天光破晓。
不过诸晴不许他白日里去探视,何如徘徊一段时间,又聚会耍乐排解他那因此事一直高昂的情绪去。
苏珉去了北塞,可能要一两年才回来。
何如便每天换着人约出去跑马、斗鸡玩乐,只是都不深交,何家有钱,只当是花钱买来的陪玩,叫何如把精力耗完就行。
——但哪怕何如白天玩累瘫了,晚上只要诸晴过来,他又能精神抖擞,当真怪哉。
诸晴今天没打算同何如缠绵,特意选了三更半的时间过去。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也很是古怪,分明没打算交往,只是去放个东西,哪里要自己过去?但诸晴偏偏就是想去,不必说什么话,只看一眼竟也欢喜。
常言道:久别胜新婚。
诸晴觉着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反而更甜蜜些。
但这想法要叫何如晓得,他指定要不服气的。
想到这里,诸晴面上笑意愈深。
她翻墙进了何家——诸晴闲来无事,曾想着这样时不时就翻何家的墙,会不会有朝一日叫何宅院墙上的瓦都被她掀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下飞扬,叫诸晴产生了这样饶有风趣的念头。
诸晴回身看着那方灰尘都被自己蹭干净的瓦片,想着晚点在上边做些掩饰,否则这锃光瓦亮的未免也太突兀了些。
她犹如闲庭信步,来到何如房前,她不曾和何如说过自己要来,这时候何如已经歇下了。
诸晴轻推开房门,看了眼平静的里间,将手中的香囊放在外间桌子上。
她走近细看,发现何如晚间休息时并未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