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阅的案子自“裴阅”身死结案后,理应渐渐平息。不过是因为裴允另作挣扎,才拖了这么久。
如今建兴帝一锤定音,这桩案子就算彻底了结了。
裴允虽然疑心当日谣言风向转变如此之快,有琳琅所掺和在里边,但只类似于“除了她还能是谁”这样的念头,人证物证一概没有。
冬月底,建兴帝早早开始准备祭奠肃德皇后。
或许也是因为这件事,整个冬月里建兴帝的心情一直不佳,而裴允直接撞上去了。
建兴帝欲在冬月设为期九天的祭礼,以告肃德皇后在天之灵。
这件事在冬月初他就提过一回,不曾细讲,后边就出了裴阅的案子,几番周折,朝中百官皆以为陛下已经忘记了,临近肃德皇后忌日的时候,他又重提起来。
然而已经临近忌日,这时候提起来,叫礼部、司天监、内务所皆上下忙得脚不沾地。
但凡委婉劝说陛下的,轻则被骂,重则贬官。
这回太子学乖了,没跟着朝臣上去劝,老神在在看着亲爹发癫。
但是他就是对这些事情一言不发,他那个看自己怎么都不顺眼的皇帝老爹还要找他麻烦。
因为琳琅所直隶于帝王,许多不在诸晴权限范围内的事情,诸晴需要向建兴帝汇报。
然而许多事情小而杂,特地为这一件事去拜见帝王,恐怕会先被日理万机的帝王撵出去。
是以诸晴会在每月月底,将那些无关紧要、但作为护军卫无权处置的事情面告建兴帝。
只是赶巧了,她来面见帝王的时候,里边正传来痛斥声。
门口执勤的内侍暗自向她使了个眼色,诸晴自觉后退几步,令自己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些里边的动静。
大约半刻钟后,南斗殿紧闭的殿门打开,太子阔步而出。
他瞧见门外站着的诸晴,拱手行礼,诸晴回以拜礼。
太子已过而立之年,被建兴帝大骂一顿,面上并无羞愤之意,只带着不辨真假的惭愧离开。
诸晴目送太子走远,折身进到殿内。
行礼、起身,将这个月的事情挑几件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汇报出来。
等说完话、将奏章呈上去,建兴帝不曾叫她退下,诸晴便静立堂中,等待皇帝的吩咐。
须臾,建兴帝惘然叹道:“朕久不复梦见皇后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停下来。
诸晴敛眉,又等了几息,方道:“皇后在天有灵,不忍陛下挂念。”
建兴帝恍若未闻,道:“朕听闻,昔年明帝修筑通天塔,畅神寓志、沟通神灵,后得道而去,归于极乐。”
诸晴不吭声。
那位传说中的明帝反正今朝无迹可寻。
说了那么多,建兴帝终于提到他的目的:“朕欲修一座祁天殿,晓畅天地。”
但这话跟诸晴说又没用,她又不管这方面的事情。
且诸晴又不是忠坚之士,心中未存劝谏之意,于是她只道:“禀陛下,此事应下达工部,若陛下欲将祁天殿置于林宫,还需另予内廷。”
这是废话。建兴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能不知道朝中哪些人负责哪些事情?
建兴帝“呵”了一声,挥手道:“下去吧。”
诸晴走出南斗殿——她算是知道太子为什么又被骂了。
寒冬将至,建兴帝却生出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念头,无怪乎太子劝谏。
只是皇帝本就对太子颇具微词,他什么话不说皇帝都看他不顺眼,上来劝说那不是直接招惹吗?
去岁肃德皇后崩时,宫中有传言太子被建兴帝训斥。
诸晴统领琳琅所后,暗中去查过当日这个谣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此事并非不经之谈。
原来那日建兴帝状若疯魔,不肯承认皇后已经走了,又不许任何人靠近、为皇后入殓。
何人胆敢忤逆圣上?宫中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将太子请来的劝说帝王。
太子不是傻子,知道以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若是直言不讳,就算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也别想好过。
只是他被赶上架,进退两难,这宫里除了他,也没谁能有资格对帝王劝说一二了。
但他匆匆赶到御前,还没开口说话,皇帝的脸色就变了。
具体建兴帝骂了太子什么,诸晴没打听出来,没人敢说——总归是复述出来都可以说是大不敬的话。
建兴帝失去理智,他是天底下最大的,自然也没有什么要避讳的意思,对着太子这个“不肖子”一通臭骂,令人将太子带下去禁足。
一直到建兴帝后边冷静下来,容许他人给皇后收拾遗容的时候,才将太子放出来,将这件事抹去,以免影响帝王威信。
这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