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自然就在眼前。
眼瞧着要到了除夕,年节下没法子上课,大家便要各自回府。
姬桢特意试探沈衍:“我要回王府过年呢,再早也是初七往后才能回得来,你想不想跟我回去?我可以带你去故交们家中走动走动,你可想见到他们吗?若不想回去,留在这里,我叫阿谢将书房钥匙留给你,你自在里头读书便是。旁的事情,也不必操心。”
沈衍怎会想回去见故交们?
旁人犹是高门望族的小郎君,只他一个人,同那些生下来便是伺候人的下人一样,连男人都再算不上了。
怎敢去见故交呢?谁知晓故交们会不会对他嗤之以鼻?
闻言,沈衍果然要留在这里:“殿下年节时走动颇多,臣尚且不大清楚其间的礼节规矩,还是由谢阿兄陪着殿下妥当。”
姬桢挺不开心地轻轻蹙眉:“那,那你回头也找谢见深,同你说说去他人府上的礼节规矩罢。我是很想带着你出去的——你早晚是要做官的呀,总不能一直不出去。”
沈衍很是为难地答应下来,她便笑了:“那,等上巳节的时候,你能不能学好呢?整整两个月时间,可以了吧?”
沈衍垂了眼眸,颔首:“可以了。”
姬桢兴高采烈:“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上巳节时,我带你上观雾楼呀。”
沈衍应了一声,在记忆的角落里,依稀还有此生去岁,在马背上遥遥望见她眉眼的情形。
观雾楼上的她,眉眼清丽,却锁着化不开的愁。
那模样……竟有几分像前世,也不知那时,小小的公主,究竟有甚好愁?
全不似现下的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荷包来,塞在他手上,眼眸中甜甜笑意仿佛能照进他心底:“这会子针线上头,可算得了空闲,这个荷包比先时那个好看,你换下来罢。也当我送你一样新年的贺礼。”
沈衍双手接了荷包,微微颔首,唇角是抬起来,显是心中欣悦。
“臣谢殿下,只是……现下臣却是再没有什么能献给殿下的了。”
没什么能献给她?
姬桢摆摆手:“你有心意就好了,明年我读书,倘若还有不会的地方,一样要问你的——所以你先乘着这年节下,好好儿准备罢。”
依着谢见深的话,除夕这会子,内监们闲下来,不是在聚众吃酒,便是聚众赌钱。
若是沈衍一心扎进书中,总没有时间与他们一起玩了。如此,先前的种种“清高”,便更容易叫人对他生了非议。
而她知晓,沈衍前世得势之前,无论得了甚样瞧着轻易的差事,自己事先都要思量准备妥当的。
那些内侍,会抓着她不在的机会,给沈衍点儿颜色瞧瞧么?
她心下想着,可却不能明示什么。嘱咐谢见深将这些日子要做的事儿,交代给留下的内侍宫女后,便跟兄弟们一起回怀王府了。
下了马车,刚过了一进院子,便见到了怀王。
姬桢不意此刻会遇到父亲——他在堂前立着,瞧下人抱着孔雀仙鹤穿过庭院,要放到花园里去,装点一番盛世富贵的气象。
她唤了一声“阿爷”,他才回过头来。
他还是先前的样子,甚至比及先前还更可亲些:“阿桢,来,叫阿爷瞧瞧,长高了没有?”
姬桢抬起一个笑容,快步过去,歪着脑袋道:“长高了罢?他们都说我长高啦。”
怀王在自己胸前比划比划,朗声笑道:“是高了。先时只到肋骨,如今到了胸口了。我们阿桢今后,会是个高挑的小娘子——走罢,我们去瞧你阿娘。”
说着,还顺手牵了女儿的小手,带她往前头走:“坐马车回来的?可累不累?”
“不累,就这么一段儿,怎么能累着我呢——阿爷,我们不等等兄弟们么?”
怀王一怔,仿佛此刻才想起,自己还有几个儿郎子,今日也一并回来。
顿住脚步往后一望,有下马的,有下车的,见他目光望过来,一个个都低头,仿佛很怕被他唤到,叫到跟前抽问功课。
“不等了。”他突然便没了兴致,“见到自己阿爷也是这般模样,瞧着便没出息。”
姬桢也扭过头回看,但见七郎拼命摆手,仿佛想跟她告别。
他们是真不愿意和阿爷相处么?她想着。
连去王妃那里行礼,都拖了好一阵子,待阿爷走后,才如雨后蘑菇一般,接二连三都冒出来了。
“我总觉得,兄弟们都很怕阿爷。”人散后,姬桢还赖在明氏膝边念叨,“是不是阿爷待他们很凶?”
明氏轻笑:“对儿郎子们,总归是要严厉些的。不过,他们若是如你这样,读书读得过目不忘,便是你阿爷,也没法子呵斥他们。”
姬桢笑得极得意,半点儿不谦逊:“谁教阿桢比他们都聪明呢?”
明氏莞尔:“是啊,你小阿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