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受刑,只是不该在今日便受刑,若说臣心中对此事有愧,也不过是愧对殿下您罢了。”沈衍淡淡道,“我与他虽然交好,可八皇子与殿下您的关系不好。但凡他不愿背主,便迟早是有与臣为敌的一日的。如今臣什么也没打听到,便折了这根线,有负殿下所托,殿下倒是不妨惩处臣一番。”
姬桢愣住了。
“你……你半点儿也不顾念你们先前在清净院的情谊?”
沈衍反倒苦笑了:“若是臣能顾,自然是愿意顾的,只臣又有什么能耐去顾他?今日若不是太子殿下来了,他的同伴来寻臣,臣能有什么法子?只能跪着求殿下去救他罢,可殿下便能保他性命一时,明日又该怎么办?难道永远不叫他回八皇子身边?今日是剥了手上的皮,因此耽误了些时间,还来得及救。明日八皇子倘若使人将他毒死,或从假山上推下使他摔死,又该如何?”
姬桢微微敛目,如此,旁人便瞧不到她眼中神色。
然而沈衍是坐在铺地的铺盖上的,他原便要仰望她面容,自然瞧到,小娘子眼中几分惕肃,竟然全寻不出她等闲稚气。
“是了,我也没法子。”她低声道,“太子阿兄把李橱带走了?此事若换作我去,便甚是难为。”
“所以,臣无愧,殿下也不必有愧。既做了内侍,许多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纵不想看低了自己,可,可世事如此。做内侍的,做宫女的,不得贵主看顾,便是天下最卑贱的人。慢说李内侍本是八皇子的人,便是臣——八皇子若要杀了臣,殿下又能怎样呢。”
姬桢一怔,盯住沈衍:“你怎说这个?他……”
她甚至有几分心虚。
“今日,八皇子在臣身边说,叫臣今后小心。”沈衍道,“他大约以为太子殿下是臣想法子延您请去的,因此,很想报复罢。”
“……他,只叫你小心?”
“他还说,若是他杀了臣,殿下也不会为臣报仇的,因为,殿下也不敢。”
姬桢脸上变色,她咬着嘴唇,面上几分愤恨,心中几分无奈。
是,她不敢,可是,可是姬栌若是在沈衍还归她时对沈衍下了手,她无论如何也要取他狗命!
一个内侍的命算不了什么,慢说皇子公主,便是妃嫔,“失手”打死内侍,也不过是罚几月月例的。
可若是打死别人的内侍,那便是有心折辱了。
“他敢”二字,在她唇边噙着,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姬栌有什么不敢的,那便是一头禽兽!禽兽发了疯,还有什么不敢。
她揉揉鼻子:“那你一直跟着我,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跟着我。我不信他还敢当着我的面行凶?”
沈衍笑笑:“殿下不必如此,臣不会轻易便死,不过,倘若臣真有一日不在了,殿下也不要急于复仇。”
“我怎能不复仇?”
“只是请殿下等等罢了,”他道,“殿下还小,有的是岁月可用……八皇子不过是个妃嫔所出的皇子罢了,如今圣人是他阿爷,他方能横行无忌,可若是……”
姬桢眼神一闪:“你是说,就算你有一日被他害了,我也要,等到阿兄登基的时候再报复?”
“是,若是太子殿下为帝,八皇子不过是个阴狠跋扈的异母兄弟……”沈衍眼睫掩去眸中神情,“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容忍这样的兄弟的。”
她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今日姬栌威胁了他,他要提前告诉她——如果有一天,他死在姬栌手上,要她别着急,等太子做了皇帝,姬栌必然不得好死。
这算是以己度人了罢,毕竟前世,沈弛即位后妃嫔们所生的幼子们,在父亲驾崩后也纷纷夭折。
沈衍貌似君子,可谁敢信他真是君子。
君子,岂能为人君。
阿兄亦是如此,他手下不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在她这么个天真稚拙爱撒娇的幼妹面前,他留下的是温和大度的兄长模样罢了。
真要是让他做了皇帝,姬栌这样虐|杀成性的混账,不配被封作亲王,平安到老。
“若臣死了,殿下只管收集八皇子意图夺嫡的证据,彼时交与太子殿下,事情便稳妥了。”沈衍道。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已然抓紧锦被,盯着他眼眸:“沈二郎……”
他犹不住口:“那便算是为屈死在八皇子手下的众人,报仇了。”
“沈二郎!”
“臣在,殿下要说什么?”
“凭什么他一条命抵旁人数条命?”姬桢问。
“凭他是皇子,凭世上之人打从投胎之日起,便不平。”沈衍站起身,取了绣帕,递给眼睛已然泛红的姬桢,“殿下莫哭,今日李橱的事情,也许来日便会发生在臣身上,但只要您还好好儿活着,便迟早有一日,能给臣等还一个公义。”
“你怎么那样信我?”
沈衍仿佛为难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