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几日,东苑中的王公子弟与伴读们,果然各自回府。
来时四人,回去的时候,只余下三个人了。
到得出发前,姊弟三个才得相见,姬栎见得阿姊,便是一嗓子哭出来,奔向姬桢,扯了她手:“阿姊,阿姊,你可还好?我好怕,我真怕再见不到阿姊了。”
姬桢原想安抚他,然则刚六岁的十一郎也到了,见此哭得比姬栎还大声。
都吓破了胆子。
七郎自己,这回也出了花,手背上,面颊上,便连耳朵后头,都留下了浅浅痘坑——也正是因出花那阵子不是昏睡便是昏睡,他是不大记得事的,直到三位兄长接连故去时,他亦渐渐好起来,听闻消息,才感到惊恐。
而十一郎则不曾染疫,那样小的孩童,初时只知阿兄阿姊们都不来瞧他了,满了一旬也不能回家了,见不到阿爷阿娘,也无人来陪他玩耍。
就连总是催逼他读书的师傅,也许久不见。
他初时只是寂寞无聊,也哭过闹过,想逃出去,却被周嬷嬷从宫中带来的侍人捉住,将他强送回院子中去。
直到陈皇后带着已然好了的姬桢去瞧他,他才算见到亲人。
可那会儿,当着皇后殿下的面,他也不敢哭。
唯有现下,见到的都是阿姊阿兄,是东苑里头最亲近的人。
他扑到姬桢怀里去:“阿姊,阿姊你们怎都不来瞧我,我以为,你和阿兄,阿爷阿娘,都不要我了!”
“怎会不要你呢,十一郎?阿兄阿姊现下便带你回王府,我们回家。”姬桢轻轻摸摸阿弟头上的小鬏。
“阿爷阿娘在家里等我们么?”
“嗯。”
“我们都回去?”
“嗯。”
“再不来了?”
“对。”
“那三阿兄呢?”他转转眼睛,“我们等三阿兄来了,再一道走罢。”
姬桢一时张口无言,姬栎连忙道:“三阿兄……三阿兄去了旁的地方。”
“旁的地方?”十一郎稚声问,“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家呢?”
“他去给朝廷办差事啦。三阿兄长大了,就去办差事了。”姬桢圆谎。
“那他走前,回家了么?”
姬桢默了默,道:“应当是……是回去了一回罢。”
“那就好,否则,林家阿姨一定会很想他。”十一郎这才放下心来。
十一郎是孙孺人所出,三郎则是林孺人的儿子。而孙孺人是林孺人的表妹,两个人素来亲近。
姬桢勉强笑了笑:“既都来了,我们便走罢。”
十一郎问:“我能坐在阿姊车上吗?阿兄也一起,我好想念你们啊……”
姬桢与姬栎对了个眼神,点点头:“行罢,可你要乖,不准弄坏我车上的东西。”
十一郎点点头,还伸出双手给她瞧:“我手很干净的,指甲也剪净了。”
这孩子果然是比先前乖巧许多——姬桢对十一郎的记忆并不算深,十一郎虽然也不曾小她多少,然而她幼时,十一郎的母亲孙孺人曾一度指望凭借儿郎子再上一步,做个侧妃。
还为此与她生母杨氏闹得不大痛快。
因此姬桢也不大与十一郎来往,怀王府四个孩子里,她与七郎亲善,十一郎自然与三郎亲近。
她便总觉得十一郎还是个顽皮的幼童。
先时十一郎也总爱混闹,固然与八郎那样的狠毒不一样,可也够烦人的。
只是今日上了她的马车,十一郎既不曾吵着要这个那个,也没有乱翻乱碰,乖乖坐在一边儿,牵着阿兄的衣袖。
她与七郎不说话,十一郎也不说话,像只小兔子一样驯顺。
姬桢有几回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到底是咽下去了。
说什么呢?
说学业?他们都已然许久不曾上课了。
说瘟疫?那又怎么能张得开口。
马车一路行到怀王府,直到下车,他们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姬栎第一个下车,转身抱起十一郎。
姬桢最后下车,站稳时,便见明氏母亲带着几位侧妃妾侍,已经候在那里了。
天下自然没有尊长去车马院里迎接儿女的规矩,可是,可是——做母亲的人,怎能不为儿女担心。
姬桢瞥了姬栎一眼,他收了收脚,跟着她一起上前,向王妃行礼问安。
明氏摆摆手,清显许多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们可算是回家了——回来便好。阿栎,去和你阿姨说话罢。阿桢,你和你阿姨,随我来。”
姬桢答应着,见明氏转身,刚要跟上,手就被杨氏一把捉住:“阿桢!”
“小阿娘。”
杨氏呼吸急切,眼眶早红,伸了手摸摸她脸颊,又点一点鼻尖那凹下去的小坑:“我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