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婠南瞧着司寇星野缓缓抬头,屋外撒进的阳光刚好照在额前碎发上,他像是从圣洁里出来,抬起的眼眸里却如同寒潭深沉,有种历尽千帆的沧桑感,像是错觉又像是刻在骨血里的真实。
李婠南既是试探也是激将。
他歪了一下头,似笑非笑的,目光幽幽地望着李婠南,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高深之色。
他没应答,复而低头落刻,那缕阳光照在了他手中的桃木板上。
他的手倒不似娇养起来的皇子的手,像一个驰骋沙场多年的武将的手,骨感却万分有力的模样,上面还能看见一些细微的,伤好之后会永远留下的伤痕。
李婠南幼时练剑,也会一手茧,但护理得当,不久便能恢复如往常白皙。
司寇星野的手和砍砍的一样,粗略看不觉有什么,细看才会觉得有些粗糙,那都是剑者的荣光。
司寇星野在桃木板上刻了四个字,李婠南却一个都认不得。
他刻的是古黎字!
刻完桃木板,他随即提笔,一字一句落在梨宣上。
也全是古黎字!
既认不得,李婠南也没追问,只在自己的桃木板上刻了两个字——归心。
在安和寺能供奉牌位的都不是一般人,毕竟供奉牌位要花上一笔巨大的香火钱,不同的区域香火钱的差距也挺大的。
她二人各自拿着各自的东西离开坐堂去大殿时,大殿内正在供牌位的人就她二人。
司寇星野平时看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此时倒是一反常态,认认真真的对待这牌位。
他先是将梨宣叠好放在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放进牌位的暗格里,复又将牌位放在梨宣上面搁着。
李婠南都没他这般虔诚。
忽而,司寇星野感受到一股剑气袭来,回身只见,几个持剑黑夜人涌入,二话不说直接刀剑相向。
司寇星野将李婠南护在身后,他手无兵刃,只能先躲避。
“别怕!”
他说这话时,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少年将这短短两个字说来像是千言,他语气里有安抚和坚毅。
即便身处不同立场,李婠南也为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叹息。
黑夜人持剑来攻,司寇星野侧身闪避,黑夜人的剑刺到他身后李婠南刚刚搁上去的牌位,牌位应声碎裂两半,司寇星野趁机攻上黑衣人的手腕,强有力的手掌将黑夜人的手腕直接折断,夺过他手里的剑,挥剑将黑夜人斩于身下。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有了武器在手,司寇星野主动出击,但依然不曾离开李婠南身侧超一步。
他为她设立了一个保护圈!在他方圆一步之内,无人可伤她!
“固国大长公主,你可真是对我们大皇子信任万分呐,出门在外居然真就一个护卫也不曾带!”
为首的黑衣人见强攻不下,退至一侧,不怀好意的冲李婠南说道。
果然,瞧李婠南看向身前司寇星野的神色变了,有犹豫和怀疑,到惊慌与失措。
司寇星野背向她,没看到她的神情转变,不甚在意。
“离间?挑拨?你们未免太瞧不起固国大长公主了吧!三朝皇女,会上你们这种小伎俩的当?”
可生死面前,纵然不信,也该有怀疑吧!这是人性,跟是何身份无关!
黑衣人自信满满。
“星野殿下,你还演什么,直接杀了她不就好了!”
“今天她是偷偷地出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动向,像原定计划说的那样,她死后,你当不知情,我们来善后,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黑夜人言辞语气说的真切。
李婠南看着已然并不全心信任司寇星野了。
司寇星野依然奋力御敌,他剑法超群,身形流畅。
看己方已然成了落败趋势,为首挑拨的黑衣人举剑上前,直对李婠南。
李婠南似是条件反射的惊慌后退一步,脱离了司寇星野的保护圈,司寇星野迅速回身来挡,一剑挑飞了黑衣人手中利刃,身后那些黑衣人看准时机,一拥而上,他用尽全力,纵身一劈,砍去了一众黑衣人的剑,自己手里握着的剑也断成两截。
领头黑衣人反应迅速,捡起飞落的长剑再次朝着李婠南一挥而下。
他回身跨步到李婠南身前,望向她时,眼睛似乎还在说“别怕”,手里的半截剑向着李婠南,还在滴血。
原本大殿血味意浓,如今她却清晰的闻到他的血气。
就在刚才,她似乎听见了短刀刺进司寇星野腹部的声音,他扑在她身前,他身后是利刃相向。
怕是他自己都没想到,明明立在她身前是来挡刀的,可怎么身前也是利刃相对。
他喘息着低头,刀剑向身的一瞬间是感受不到疼痛的,这漫长的回味过程,才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