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柔放缓嗓音，“她遣人过来，说是定在明日出游。你，可有什么想为他准备的?”
出游……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和他的第一次出游，是去了当地被称为避暑胜地的园林，那里有一处浅水流溪，是园方特意为稚子准备的捕鱼之地。说是稚子，可下场拿着渔网子的却多是为人父母者。小小的他，也似模似样地拿着一个捞金鱼的小渔网，还特意往人少的地方，摇摇晃晃地走。
他那时候，似乎还不太明白这水池有什么好玩的，也不知道那些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们在那水潭里热闹些什么。
也因为他年幼，倒是得了一位路过的伯伯赠予的一条小小鱼儿。
他扑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小小水箱里的游动的小鱼苗，最终还是舍弃了小捞鱼网，抱着她的腿，索要拥抱，放弃了捕鱼。
她那时候抱起他，说了什么来着？
“若是您有想让他品尝到的点心或者其他，我也可以为您准备。”沈芷柔斟酌着用词。
“你也可以，附身于我。”
她终究是有所动容。
“你不是喜欢那金糕卷吗？我教你。”
她又加了一句话，“我附身于你也只是无奈之举，何况我如今倒也不必附身于你。”
恐怕是母亲在世，亦不会像她这般尽职地教导自己。
她教授自己诗书和礼仪，教导着自己人情世故，告诉自己该如何持家，又该如何御下。
她贪恋于她给予的慈爱和温柔。
只是，听说，洵殿下，不日将归国。大抵，你也不会再需要我。
“我怎么觉得大小姐，越来越好看了？”择着菜的老嬷嬷和身旁的人唠叨着府上的琐事。
“过往的大小姐，身上始终是带有几分小家子气。但也难怪，毕竟是庶出，又无嫡母教养。但这段时日，我见大小姐，倒是稳重了许多。”
“二小姐虽说向来无规无矩，性子蛮横过了头。但奈何投了个好胎。老太太也偏爱于她。”
“二小姐近来也稳重了不少，也少折腾自家人了。”
“依我看呐，是大小姐死了心，不再搞那劳什子施粥之举博取一个好名声，才让二小姐消停下来。”
“也是，作为嫡出的二小姐刁蛮任性，庶出的大小姐倒是温柔娴雅，这对比不是鲜明得很吗？你说府上这几位心里又怎么高兴得起来?这二小姐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落于人下呢？也怨不得二小姐这般折腾于她，老夫人她们都无动于衷。”
“唉，都是没娘的孩子，哪里懂呢？”
“就怕她娘在，也不会教。毕竟她娘，以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而已。要不然，老夫人怎么会这般厌弃于她?”
“我就说呢。怪不得过往大小姐亲手准备的膳食和衣物，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可以自行处置。”
“她如今这般作为，倒是聪明了不少。”
“反正她们消停了，咱们做下人的，也省心些。”
摸着叶子牌，沈府的老太君漫不经心地问起旁人，“妍丫头最近做什么去了？这府上近来安静了不少。”
“妍儿最近好似找到了别的乐子，往府外跑得频繁。”
“有别的乐子，也是好事。”
恰在此时，有下人前来禀报。
“大小姐今日做了些点心，特意送来给老夫人品尝。”
“她近日不往外施粥，倒是开始做这些了。”沈老夫人并不意外，这些日子，那边不时有点心送了过来。
“也算是想明白了吧。她的婚事可是得仰仗老太君您咧。”陪坐的一妇人话语间，打出一张叶子牌，“那些泥腿子，也就能说几句吉祥话而已。”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沈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伺候的妇人，“既然她送了过来，那你就收下自行处置，让她回了吧！”
“奴这就去回了大小姐。”
“下次，此等小事就莫要再禀报于我。你照旧自行处理便是。”
“诺。“
并未得到允许入内，沈芷柔并不意外。她只是循规循距，客客气气将那点心提盒递予那仆从。
“有劳杜嬷嬷了。”
随伺在旁的喜儿，心中始终为自家姑娘而不平。
回到院中，她终究是按耐不住，出言抱怨。
“大小姐，这些点心，都是您特意做出来的。您近日一直在这小厨房用心准备，次次都送上一份过去，却连老夫人一面都没见上。您就这么送出去，万一她们……”
“慎言。”
沈芷柔神色甚是平静地淡淡看了她一眼。
喜儿未说完的话语便这般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就噎得她心慌。
但是她也不敢再似过往那般百无禁忌。
因为她看不透也摸不透小姐如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