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珍妮还会想起在罗伯特先生别墅里听到的那一声破天窗的咒骂。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躺在床上看着外边被螺旋桨清洗过的星空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
邻境的日耳曼人突然叛乱了,作为捷克境内的少数族群,外界一直宣称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另有认同,眼下也没有人认为这是一起单纯的聚众闹事,各大出版社热火朝天的揣测在此次事件中德意志充当的角色,激进的党派宣称这是德国终于露出他们曾对奥地利吐露过的獠牙的象征。
一时间备战的动荡四起,印着各界人士口号的传单铺天盖地,就连珍妮所在的这个小镇也不例外,或许是仅隔了一座山的缘故,捷克驻军的浪涛波及此地,骑兵们开始频繁演练,走在大街上都能看到他们横冲直撞的身影。
“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地动山摇。”珍妮同菲利普形容她在街上看到的波兰骑兵,她的表情被一种神奇的梦幻笼罩。
骑士是源自亚瑟王时代的浪漫,但现在大部分地区都选择火力强大的装备,她惊讶还能在这里看到古老的骑兵。
“那样强壮的骑兵一个可以打五个”她的语气夹杂着崇拜,菲利普见状摇了摇头,神态微有些轻蔑和冷漠的,他向珍妮展示了自己的英伦手/枪,明言世界从三百年前起就进入火/枪的时代,骑士与冷兵器早已经过时了。
“有了枪,再孱弱的人都可能成为士兵,抱歉女士”他避过珍妮想要碰触的手将枪收了回去,“它可不是玩具。”
“你不可能时时都带着它”珍妮盯着那把小小的手/枪看了一会儿,嘴上颇不服气。
“骑士先生们可不需要借助特殊的火器,哪怕只用一根木棍,他们也能把敌人打得满头包”她说道,“可见真正的强大是指自身的强大”
“身体素质的确很重要”从电报室出来的艾登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一名优秀骑士的长矛上可以挂一串敌人的心脏。”
听到他肯定了自己的话,珍妮开心的朝菲利普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但这些在枪炮面前不堪一击。”艾登说道,珍妮跨下脸,就见菲利普倒了一杯咖啡走到艾登的身前。
“您没有休息?”
听到菲利普的话,她才注意到这个艾登家的发言人眼睛里泛着红血丝,他仿佛一夜未眠,但奇怪的是神情却不见丝毫疲态,反而看起来十分亢奋。
艾登确实一夜未眠,但想必这会儿整个内阁都和他一样,不,比起他,他们更为焦头烂额。
他的预判是对的!他们得承认轻视了德国的危险性,纵容了它的野心!
哪怕办公室拒绝与他对话——苏台德的消息一传来他就试图联系首相办公室,却始终没有人接听。没关系,只要他们肯正视,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挽救...
‘德意志绝对不敢太嚣张的,西班牙的内战让他们在布拉格动员了八十万野战军...’他细细的复盘了自己一个晚上得出的结论,‘加上苏台德自身拥有的算得上坚固的工事,如果德国不能在短时间镇压捷克的动作,等西线的法军攻破德国西壁......届时再拿下鲁尔谷地,等于捏住了德国的经济心脏,阿道夫将会骑虎难下’
仿佛从厚重的浓云中看到了驱散困扰他几个月阴霾的希望之光,艾登的心被一种矛盾的情绪抓压着,他的脑中谋算着许多,是以两个国家开战在即,却反倒如遮挡视线的幕帘被扯去——局势终于变得清晰,他被一种常人不能理解的兴奋笼罩。
这种兴奋是珍妮不能理解的,战争和她没有太多的关系,至少现在对她而言很遥远,除了涨的略夸张的物价之外她操心最多的就是祖母真正的下落,她已经联系到那位律师,但是对方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老人已经去世,她连葬礼都没赶上。
她没有太多的情绪去演绎这种遗憾,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很忙碌。核验,发函,公证,邮寄,遗产继承的事情零零碎碎,她频繁上街力图尽早将事情办完好回国,而与她日渐松快的日子形成对比的是艾登每趋阴沉的脸色。
菲利普先生说是他过于烦恼捷德关系的缘故。
听上去很像吃饱了撑的人会做的事,不过也不是不可理喻,虽然总有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开启政治上的潘多拉魔盒的说法——许多人认为他们天生对世界局势负有责任,不评品一二简直对不起大鹳鸟送他们来到这个世界。
不过到底英国人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从维多利亚女王的时代起,英国在世界上就拥有举重若轻的地位,所以当珍妮听到她们的首相即将会面德国元首,以调和德意志和捷克之间的矛盾时她并没有太意外,更从好几个已经熟识的波兰人那儿得到反馈,他们对此次会面的结果抱有期望,希望英国举措能有效避免两方发生战争。
她认为大多数英国人会对此感到自豪,首相先生的支持率没意外因此上涨了许多,听说现在他的办公室每天都堆满了支持者们送来的鲜花,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