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移步书房,寄养到王府这些年,秋月园一直封存,并无别人使用。接回明月前又重新清扫过。
书房的格局一如离开之时,分毫未改。
明月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那是启蒙时的课本,上面还有初识字的她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想想时间过的真快,旧时嚣张任性的明月仿佛就在昨日。
那时候娘亲荣宠极盛,因着爱屋及乌,明月自小便是昭庆帝的心尖尖,掌上明珠,除了明月,再无第二。
明月不喜念书,皇帝骄纵着,太傅轻易也不敢处罚。
明月字迹难看,昭庆帝每至秋月园便亲手教导,所以明月学问不甚好,一手字倒是很好。比之昭庆帝,笔锋相近,只是娟秀了些许。
明月抄了父皇昔日亲自教授的文章,又抄了娘亲喜欢的诗词,再抄了女戒女德。
整日来,连用膳吃药均是在书房,到了掌灯时分,已是写了厚厚一叠,赶在园子下钥之前送了出去,托人交给父皇身边的李公公,劳李公公寻着皇上不恼之时上呈,以示明月悔过之意。
再过些日子倚梅园的梅花要开了,父皇若是见到她的手书,很可能会去倚梅园吧,希望那时可以见到父皇,求得原谅。
李公公伺候昭庆帝已三十多年,对昭庆帝习惯已是极为熟悉。
明月送来的那些帖子,他均压着并未上呈,转眼倚梅园绽放了第一只白梅,园子里折了送了上来,照例拿了青白瓷瓶插好,放在御书房的几案之上。
昭庆帝下朝后进了书房,见着白梅,嘴角有了些微笑意,李公公赶紧在一旁解释道:“倚梅园里今冬第一枝梅刚开,便遣了人送了过来,说是除了这一枝,倒是陆续开了好些呢。“
昭庆帝点头:“嗯,晚些去看看。“
李公公应下了。
“红梅可开了?“昭庆帝问道。比起白梅,婉儿更喜欢红梅,一袭红衣在梅边舞剑,便是他此生见过最美好的风景。
“开了几树,再过些天,应该开的就多了。“李公公回道。
“嗯。“
昭庆帝想起明月,遂问道:“明月呢?“
李公公笑道:“在园子里休养着,病已经好了,整日在书房里悔过抄书呢。“
说着去书桌边翻出一大摞手书,接着道:“抄了些送过来,老奴怕皇上见了翻新,就收着了,不敢上呈。“
昭庆帝挑眉,接了过来。
李公公继续道:“明月公主身边的奴婢送来时说公主自认德行有缺,所以抄了些女戒女德,德行有缺大多是书读的不好,所以正在抄书反省。“
昭庆帝翻了翻明月抄的诗,随手一翻就是她娘亲喜欢的。不由笑了笑,为了陈醉是真上心,倒是费了些心机。也好,遂了她的心愿罢了,省的她病也不好好养,劳心劳力。女大不中留,能在身边的时日无多,罢了罢了,都依着她吧。
晚间,较之平日早了些离开御书房,今日十五,该安歇在皇后宫中,中间绕道,只让李公公跟着,去了倚梅园,离着还有些距离呢,已然闻见清幽香气。吩咐李公公隐秘行事带明月过来,自己在园中随意走走。守园的嬷嬷早上送了今冬的梅花去御书房,就取了去年拿梅花冬雪酿成的清酒在园中候着,这个日子,圣上大多是会过来的。见着了皇上,赶紧温了酒,合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在凉亭归置好。初见婉儿的时候,自己还是王爷,微服南下遇刺,恰巧被她遇见,一手凌厉剑式堪堪阻拦了刺客,给了他及余下的护卫逃生的时机。后来缓过来处理好之后,再想找她已经找不到了。再后来遇见,是在三皇叔七十大寿,彼时他已然登基。
三皇叔的梅园也是极好的,婉儿一袭红衣,站在怒放的红梅下,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当时真不敢相信能遇着她,还是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场合。庆幸,当时自己身着常服,否则,怕是不会有之后的事了。幸福的事,难过的事,都不会有。
正想着,李公公已然把人带来了。明月身着月牙白襦裙,裹着厚厚的披风,嗯,倒是不会冷着。
明月恭恭敬敬的给昭庆帝问了安,并不敢多话。
昭庆帝指了指旁边的酒杯,道:“去年园子里的嬷嬷酿的,尝尝,这么多年,倒还是没有你娘亲酿的清甜。”
明月应下,上前执起酒杯,侧过身拿衣袖掩了浅尝,嗯,其实她不太能尝出来。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不曾再喝过娘亲酿的酒,味道已经模糊到不记得了。
“你娘亲喜欢的诗你还记得,你娘亲教你的剑招可还记得?”昭庆帝问道。
“记得的。”明月恭敬的回道。
昭庆帝轻点了头,道:“嗯,去,练来看看。”
“是”明月应道。
明月脱了披风,走下凉亭。此处是没有剑的,明月想了想,周围都是红梅,便侧身走远了些,折了枝白梅回来,向昭庆帝点头示意。娘亲教的剑式,从小都要练的,早已刻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