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的园子地处京郊,离皇城其实不远,一个半时辰的车马就到了。明月那边,丁香带着芍药迎春随行伺候,顾师父知道明月要去,特地调了假,带着宫里派来的四个侍卫一路护送。
明月掐了时间,到的不早也不晚。门口有太子府管家在迎客,进了门便有人领着厢房稍作整理。再一路领到宴席之地。身份贵重之人,迎进门后自有人领入厅房,太子太子妃亲自接待安排送过去。明月虽不得圣上欢喜,到底是皇室公主,太子待明月也是好的,明月母妃去世后,太子待明月虽无往日那般亲厚,却也没有落井下石,这在明月来看,已经是很好了。太子妃与明月略作笑谈便遣人送了明月过去。
宴席之地是在一处回字型的水榭花厅,花厅外侧挂了厚厚的锦帘,直垂到地面,挡了外面的风寒。花厅内侧,女宾这边挂了通透轻薄的纱帘,大楚国男女大防并不严格,所以也才会有女子入仕从军。纱帘并不阻挡视线,只是为了让含羞带怯的待嫁少女们见着陌生男子相处不太局促。冬日景致不多,园子里大多是各色梅花,映着积雪倒也好看。可梅花太多,总是让人看的有些倦了。花厅中央临时搭了一处亭子,供来宾们展示才艺所用。亭子周围,太子特地让人寻了几百盆山茶,白的红的粉黄的,开的热烈,倒也有了一丝春意。
引领之人带着明月入了花厅,花厅内各处燃着暖炉,外面又有锦帘阻挡风寒,花厅内倒是很暖和。明月本想寻一角落坐着,不打眼,安静的吃吃茶,引领之人笑着打消了明月的念头,引着明月在花厅上位附近落座。明月已是宫里未嫁的年纪最大的公主,在大楚,女子十二可嫁人,明月十七,今年生辰再一过就十八了,看着旁边已入席的刚十四的明烟明溪,明月不由笑笑,感叹下自己都已经是老姑娘了。明月四周环顾,适龄的公子小姐倒是不少呢,看席位约莫七八十人。此时已来了大半,大多都与相熟的人坐了一起聊天谈笑。少女们笑笑闹闹,园子里都活泼了起来。明月看了眼对面男宾席位,来了人几乎她都不认识,她在王府里待着,世家的帖子自然不会贸然邀请公主。宫内的帖子,她也不在宫内,也没有人会记起她,这么多年,接触到的人是真的少。不知道这种场合陈醉会不会来,他既已与悠然喜事将近了,约莫也不用来了吧。嗯,不来很好。
明烟与明溪自懂事起就被母妃多次耳提面命过,不得与明月走近。现下坐一处,礼貌的问问之后,也就自顾的聊天,与明月并未多言。明月早已习惯,也不尴尬,不搭话,摸了本话本子出来懒散的支着头看看。丁香在一旁,瞧着哪样点心不错,夹了哄着明月吃些。
再过了一会儿,人基本已到齐,太子领着越国皇子一道入座。这边太子妃送了明霞明玉过来后再回了太子身边入座。
明霞坐太子妃下手,再然后就是明玉明月明烟明溪一众公主。再往下是各王府里的郡主,世家小姐在更下面的位置。
明玉明霞比明月只小一岁,明玉已经定了亲,只是瞧着热闹便想来凑一凑。明霞母妃身为皇贵妃身份贵重,娘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在宫里,皇后待她也是要客气三分的。明霞任性,没有合意的便一直没嫁,皇贵妃和圣上也纵着,只待选个好的,联姻自然是不会的,来也同明玉一般,看看好不好玩,有没有意思,凑个热闹罢了。所以说起联姻,最可能的便是明月明烟明霞,或者越国皇子中意了今日的哪位官家小姐,封了公主嫁过去也是可能的。入宫对有的人而言是一步登天之道,除了公主,打这个主意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太子众人落座后,太子府管事拍手示意,花厅下方鼓乐鸣响,明艳的舞女们从花厅下方鱼贯而入,行至花厅中间的亭台翩然起舞。曲子轻快欢欣,舞女们身姿婀娜,衣袂翻飞,时聚时散,端的娇俏可人,来客们纷纷点头称赞,连小姐们也觉得难得的没有轻浮,颇为灵动。
一曲舞毕,太子太子妃起身,众人安静了下来。
太子端了酒,笑道:“许久不曾这么一聚了,今日得了圣上的恩典,设此迎春宴,圣心仁善,这第一杯酒,大家一起遥敬圣上吧。”说罢众人站起来一道端起酒杯,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后一饮而尽。
太子再道:“今日来了这许多人,大家可能彼此也不是都认识,就先互相介绍介绍吧,在我旁边的就是越国二皇子,当今越国定王李钰。”说罢李钰起身,浅笑着轻点了点头示意。李钰生得挺鼻薄唇卧眉凤目,脸颊线条分明如刀刻斧凿,身姿挺拔端得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只这一笑,便有姑娘暗自红了脸。明月看了他也不由暗称赞了一声好皮相。
而后男宾女宾们依次介绍了自己。
明月听得陈醉的声音时,拿着酒杯的手不由顿了一顿,却没有抬头,自然也不知陈醉其实自一进来就见着她了,以为自己不在意,余光老不由得飘向她,看着她意兴阑珊的翻着书,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张口被丁香投喂,看着她趴在桌子上,撒了酒水写写划划。明明从军四年那么久不见面也这么过来了。距她上次离开才三个多月却似乎比之前四年还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