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自芳身旁的太监小五道∶“我们督主不好意思说,这不是他买的,是他自己精心挑的珠子,按着市面上卖的花样,拆了又串,串了又拆,才得这么一条看得过眼的璎珞。”
徐稚棠破涕为笑,用帕子好好包紧那条璎珞,“嘟嘟的手巧,比我姐姐打的璎珞还好看。”
胡自芳听了夸奖,不好意思地挠头傻乐,瞥见西墙下的小春,狠狠瞪了他一眼。
“夏小春,你个没用的东西,带了锦衣卫,还能把小野委屈成这样。这些狗杂碎,我得去司礼监回老祖宗,把他们一个个全打杀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又见东墙下站着的张钤,胡自芳的眉头耸得更高了,问身旁的小五,“这个人几时关进这间刑房来的?”
小五附在胡自芳耳边道∶“督主,您忘了,她姐姐是那个悔您婚约的张姑娘。我和孙千户去他们家闹,想替您出口气,他老子识趣,说把这小子送进刀子房,阉了后给督主您当干儿子。”
“小五,你这事做得真不地道。”一直凑头到胡自芳跟前的徐稚棠道。
胡自芳拍了一下小五的脑袋,这小子害他在徐稚棠面前跌脸,嘟囔了一句“自作主张”。
他从钱袋里拈出两锭金元宝,走过去塞到张钤手中,“赔你的,是我手下人做错了事。”
张钤展开手心,两锭金元宝掉到地上,滚回到胡自芳脚边。
小五急了,骂道∶“姓张的,别给脸不要脸。”
小春为了巴结胡自芳,也跟着骂道∶“小野鸡,你家那糕饼铺子干三年,也挣不出这两锭黄金来,我说做人别太贪心了。”他听见徐稚棠喊张钤“张稚奴”,稚奴就是小野鸡的意思。
张钤不为所动,冷眼观身前的胡自芳,“你的钱不干净。”
“这是去年嘟嘟从素京镇守太监的任上调回来,陛下赞许他差事当得好赏的金子,干净得很。”徐稚棠捡起那两锭金元宝,吹去上面的泥尘,用手帕擦拭了好几遍。
她准备递还给张钤时,胡自芳握住了徐稚棠的手,“小野,别给他,他们读书人看我们这些阉贼哪哪都脏。”
“小五,去吴阁老家递话,他的好学生在这里,不必再找了。”胡自芳怒气冲冲,牵起徐稚棠的衣袖出刑房。
徐稚棠听到身后响起鞭声,正要回首,却听胡自芳道∶“我手下人有轻重,打出来的伤是给吴阁老看的。张钤他老子收了怀橘书院几名学生一笔钱,他们想张钤赶不上今年的会试,赶巧小五带孙千户去张家为我出气,弄得张钤被关进刑房、误了考试。金家公子送了我一笔钱,要我命人将张钤往死里打,等吴阁老来东厂要人,推说是张钤他老子舍了儿子的命来讨好我,借此撕破张钤老子爱子如命的面皮。后面还有得闹呢,小野,我可怜张钤。”
胡自芳与张钤同病相怜,他父亲是赌鬼,收了一个老太监三百文钱,将胡自芳卖给老太监当干儿子。
净身那一刀,斩断了胡自芳与他老子的父子之情。
徐稚棠∶“嘟嘟,罪莫大于不孝,那像张钤爹爹这样虐待妻儿的渣滓,他有罪吗?”
胡自芳停住了脚步,思虑良久,“《大昭律》没有讲,那就不能治罪。”
“难怪世人总在求人求己之间,更愿选择求佛,佛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大昭律》会姑息坏人、冤枉好人。”徐稚棠举目望夜空初升的月亮,“嘟嘟,今夜月色正好,去教坊司听小曲吗?”
胡自芳笑了,“你是真不为自己将来说亲打算?莫说公侯千金了,就是官家小姐中也没有几位像你这样四处野的。小野小野,真没叫错这个名。”
“干爷爷说,天塌了,他老人家给我顶着。我家祖父也说,只要不杀人放火,我的事他都不管,日子怎么开心怎么过。”徐稚棠俏皮地眨了几下眼,“嘟嘟,听说六扇门招女捕,你和总神捕关系那么好,你的字写得比干爷爷还好,帮我写一封推荐信呗。”
敢情她在这里给自己下套呢。
胡自芳马上收住了脸上的笑,肃容正色。
“你连花拳绣腿的功夫都没有,当什么女捕?”
“我看过很多医书,那套《验尸录》我看得最仔细,绝对可以胜任阴阳门子的验尸捕快的。”徐稚棠自信满满,扯着胡自芳的衣袖一通乱摇。
胡自芳∶“我听说,你大堂兄将升任刑部侍郎,你三堂兄将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三法司的官员向来和六扇门的差鬼不对付。你当了女捕,很可能被上峰穿小鞋,受那个委屈干什么。想剖尸验尸的话,到我这儿来,东厂活人少、但死人多啊,保管你过瘾。”
一听嘟嘟的糊弄话,就知道他不会给自己写推荐信了,徐稚棠改变方略,准备回家求她二堂兄,他耳根子最软。
徐稚棠撒腿就跑,呆立在风中的胡自芳向她的背影喊道∶“小野,不是说好去教坊司听曲。”
徐稚棠朝后摆摆手道∶“没钱!等我回家讨!”
胡自芳摸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