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这边天气真好,难怪远弟将家定居在这边,这里离黔市也近,要回去也方便!”方肃感叹道。
想着淮市和黔市的距离,这也是他不常回去的原因,虽然现在的交通发达,飞机也很便利,但是他总感觉现在的人的时间太少了,他常常觉得自己的一天如果回一次家可能飞机路程只要三四小时,但是他的一天已经过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在黔市的家人已经很少了,他爸去世,他不知道母亲那边的亲戚,而他爸这边他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之后,本来就走的很少的亲戚关系更加淡薄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时代,即便通讯那样的发达,但是骨血至亲很轻松的就能疏远。
“我之前这边服役的时候,觉得这边很适合居住,等和小槐结婚之后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我们也想着就近照顾,刚好我家老房子有一部分被征地了,就没有很有必要留在那边了。”慕远觉得滇市住着比黔市舒服,即便那边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但是那个城市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像那边的天气一样多变,有的时候是天朗气清,有的时候又是阴云密布。
“我记得以前弘哥也经常来我家找我姐姐学习,应该也能知道,我家就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几代贫民,就是我和姐姐小学的时候也是不停的换房子。”
“我比我姐笨,她是好学也能静下心来去学习的,但是我就不是了,我学习很差,也不是不去努力,但是就不是那块料子,所以我高二结业之后就去报名参军,想着也是一个出路。更重要的是我们家那个时候也负担不起两个孩子一起去上学。”
慕远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其实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他小的时候就是姐姐带大的,除了高中的时候分开不同的学习,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那样勤快、甚至还有点懒,但是他想到姐姐的学业,就下定决心辍学。
慕远:“其实我和姐姐小的时候也不幸福,我们不愁吃穿,虽然不是很好的吃穿,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个没有受寒忍饥,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很多,但是即便这样我们也不幸福,或者说幸福很少。”
“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都放在了父母身上,我们小的能做的也不过是做好家务,不要给父母惹祸就好了,但是即便这样家里也是一直没有什么钱,几乎养活我们自己就已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了。”慕远看着楼下院子里,慕父带着时如宜在给小菜园的蔬菜浇水,小孩子可以玩水,即便只是少少的几滴落在手上,她也开心的不行
“我能理解那种走投无路、犹如困兽的难处,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父母比谁的父母差,他们已经用自己的全部来养活我们了。但是……这种处境的当事人只能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
方肃和宣鹤对视了一眼,看着楼下的慕父,看不出这个沉默的老实人竟然是爱酒的。不,或许是嗜酒。
“是啊,那个时候我爸就是嗜酒,我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喝,还是什么时间学会的,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一直喝酒,那个时候他白天干活,干工地、下力气,和我母亲,晚上就醉酒,他不打人、就是醉了之后会一直说话,说很多很很多很伤人的话。”
慕远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种自我怀疑,那种自我厌弃的感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被这个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的男人所厌弃。
“我们都不是会表达情绪的人,夜晚的撕心裂肺随着朝阳的升起就被掩盖下来了,但是再一个夜幕降临可能又是更深的伤痕。这个男人要说他爱自己的孩子,他即便是酒精之下说的那些话是那样的伤人,要说他不爱自己的孩子,他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来养他们也从来没有说要丢掉他们,能力范围里面已经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慕远现在还是觉得可笑,那些日日夜夜的反复他不知道经受了多少,他姐姐也是一样,不同于他有的时候还心大一些,他姐姐心思细腻敏感,他能想到如果他对那样的伤害能自己过滤一部分,那他姐姐就是全部都承受了。
慕远一直不能想象到他姐姐在被学校的学生欺负的时候,偶尔周末回来还要被他爸酒醉之后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她那个时候心里该是怎样的难过。
慕微看着慕远,他的眼神恍惚,听着他说的这些事,她鼻子酸酸的,慕微记不起慕远说的这些事,但是这一刻她好像能感受到慕远的挣扎。
他们有一对‘愚昧’的父母,他们将姐弟两个迷迷糊糊的带来这个世界,也许他们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但是这对姐弟也只是跌跌撞撞的自己去闯这个世界,他们的身后没有退路、前方没有清晰的方向。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怪自己的父母,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只能自己走。
可是那些伤害却是真实存在的,孩子小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爱自己的父母,这份爱不比父母爱孩子的少,但是就是这样的孩子却要在那样小的时候听着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厌弃,也许两人都曾经设想过这是酒精作祟,但是那些话还是日积月累的刻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