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你,屯骑校尉,我只有一件事相求。”
“倘若我当真理智尽失,沦落到将要被弟子亲手伏诛的境地,请你代替我继续注视罗浮未来的将领,帝弓大人未来的令使,在他重蹈今日之覆辙前把你刺破一切阻碍的刀锋指向他的心脏与喉颈。”
她说:于狂妄迷失之时予以迎头痛击,这,亦是恩情。
我站起身,回望她赤红的眼睛,见证她将要燃烧殆尽的理智和情感,最终缓缓单膝跪地,低下头回答:
“——末将领命。”
从镜流的监牢里出来之后我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丹枫,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提及有关镜流和白姑娘的事情。他大概不愿意见到亦师亦友的前辈因为自己的缘故死的死伤的伤,他和刃没有成功让白姑娘复活,那副需要用到持明龙髓的药方如今反倒落入药王秘传手上。
走入丹枫的隔间,牢头不再让我保持距离,在睨了一眼里面待着的持明族人的同时让我提高警惕,说那个罪人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失控。我说,他饮月君当年好歹也是云上五骁之一,多少还是看在过往的功绩上尊重一点。牢头回答:尊重的前提是他没犯下这么大的罪啊,校尉大人。
“幽囚狱什么样的犯人没关过呢,上至一方洞天的将军,下至市井小民,比云骑骁卫功劳更大的也不是没有,可那样的人犯下的罪过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里面那位。”他说到这里,再一次流露出些许恨意,“他失控时杀了太多人,杀了太多无辜的人,您总不能奢求人去原谅一个害死了亲人的刽子手。”
“比起恨一个入了歧途的英雄,我们更容易去恨一个本性如此的罪人。”
我闻言,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同牢头争辩这些相比其他已经无关紧要的事情。
走近丹枫,他的双手被镣铐锁住,披散下来的长发沾着血污,眼睛却是记忆里如同青空的色彩。他看见我,或者说看见我头上的簪子,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随即像是因想起什么而神色一僵,本就不多的欢愉尽数散了去。
过了片刻,他率先开口,问我怎么会来这里。
“来替景元看看镜流——也一并来看看你。”
听到镜流的名字,丹枫就明晰了事情的结果。他席地而坐,宽慰我说镜流毕竟是罗浮的剑首,不会这么容易就彻底堕入魔阴身,至于白珩……本就不应当死而复生的人,还是让她继续安眠吧。
“我们已经惊扰了她的离去。”说到这里,丹枫再一次重复景元在玉兆中提及他遇到刃时对方口中的话,“人有五名,代价有三。”
一曰求不得;
二曰怨憎会;
三曰爱别离。
我挺想扒开丹枫和刃的脑子看看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才会让他们耳边响起一片涛声依旧,遗憾的是现在双方都没有那个时间去纠结早已落为定局的事情。如果想要让十王司的判官在审判丹枫时给他减去一两百年的刑期,就得找到他长时间被活取持明龙髓的证据。都说雁过留痕,丰饶的孽物这次搞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把云上五骁都耍得团团转却没留下多少痕迹。景元带着神策府的人打着搜查通缉犯的名号把罗浮翻了个遍,原先还总是在星槎海附近游荡的药师秘传和魔阴身者被揍了个干净,连隐藏的几个狗洞都给扒拉出来然后堵上,唯独没遇见那位让刃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做出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决定的丰饶民。
“你先前说方壶内部也有一些持明族人在承受活取龙髓之苦,倘若当真属实,我就该去找伏波将军商议,开展一次曜青和方壶之间的学术交流。”
说是学术交流,实际上双方都知道这更应该说是军事演习,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这是两座仙舟之间的云骑军的互殴。在这种学术交流里曜青是最讨人嫌的一方,因为这两军对垒实在太过没意思,开局还没一刻钟对面就被曜青带来的士兵冲散阵型,最后一边问候祖宗一边四处溃散。玄全将军每逢年节就要送些礼给师父,为的就是求求曜青别再折磨他们本就没多少人的方壶。
我第一次跟随师父前往封锁内外进出,仅有此时才开启专用通道迎接曜青云骑的方壶时就见到垮起个脸的玄全将军。他好声好气地叫副将给飞霄将军端茶倒水,先拉了半刻钟的家长里短,同时眼神乱瞟,看屋顶雕花看地砖格纹就是不敢去瞧师父,最终破罐破摔:也不是要让你们放水不让我们输的意思,就是,别让方壶云骑输得那么快,懂吧?
飞霄将军笑着颔首,然后就给玄全将军展示了一番什么是放海——这次方壶云骑被曜青吊在屁股后面溜满了一刻钟。
丹枫大概也是对曜青与方壶的学术交流有所耳闻,一脸于心不忍的神情,说泱明你要不然还是别去折磨玄全将军。
我反问:“那你就是打算让那些龙师去折磨将军了?”
活取龙髓据说还有几位持明族的龙师参与其中,伏波将军能够镇压丰饶的孽物,却未必能冲破族群的桎梏对族老下杀手。但是我去就不一样,曜青云骑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