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唯有惨白。萧如丝的心底都是惊涛骇浪,在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再也无法抑制了。
一年前萧素儿认识了一个小吏,有了身孕。
苍婧把小吏找来,问他要不要娶萧素儿。
萧素儿天真地以为那个男人会应下娶她,谁知道只看到那小吏当场吓得腿软,跪在苍婧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不停地说,“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萧素儿是满心欢喜地等待婚事,等来的却是抛弃。
那小吏做出一副苍婧是来算账的模样,哭哭啼啼只求保命,死咬着萧素儿素未谋生。
其实又有谁来找他算账,只是来问个婚事。
小吏甚至立下了永远不踏入公主府的毒誓,归了乡。
听说他归乡后,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
到那时萧如丝才知,不是小吏不敢,是他根本不会娶一个女奴为妻。
萧素儿就这样被她的男人抛弃。
那时萧如丝便怕了,她惧怕为奴的轻贱命运,如她母亲一般被弃之如敝履。
萧如丝怕,如她母亲一样的命运会不停地往复在她们姐妹身上。
她的母亲就是个讴者,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她相信男人的情话,相信他会回来找她,带她脱离悲苦的人生。
于是男人来了一个走了一个,从来没有把她带走。
她有了这些男人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从来不承认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姓萧。
有时候萧如丝甚至怀疑,她的母亲是否能分清楚哪个孩子是哪个男人的。
所以,萧如丝决定为自己争上一回。
那一夜,就算他叫着别人的名字,就算她的心千疮百孔,她也决定入宫。她不做那个等待男人回头的人。
萧如丝入宫前给了萧素儿一碗堕胎药,萧如丝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
可她如何想到,她那愚蠢的妹妹竟然把孩子生下来了,难道她还指望那个男人回来找她?
有时候一个孩子换来的只是一条死路。
赵瑜的死仍历历在目,萧素儿的命运又就在眼前,萧如丝的执着也变了。
又是那些金银珠宝晃在眼前,萧然还在喃喃自语娶妻之事。
萧如丝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萧梅拉着萧如丝出了门,在身侧宽慰,“哥哥和素儿,一个是长子,一个是最小的女儿,母亲的关照对他们多些。你也别怪他们见识短。”
“看着他们两个,我就想起自己是奴。奴是什么,就是个主人的物件。这两个,一个不求上进,到现在也娶不到妻,一个是认了命,又蠢又被人骗。”萧如丝恨那两个不成气候的手足不争气,哀默不已。
“他们两个心性差些,与你和萧青不同。若非是在公主府邸,公主宽厚待我们,换作在别的府邸,早已不知了生死。你不要和他们计较了。”萧梅道。
萧如丝一下委屈起来,倚在萧梅的身旁,“我们总是苦了长姐,以前我们又穷又苦时,你做别人的外妾帮母亲带大我们,还要让我们读书习字。人穷不能志短是你说的,我才知道不能甘心为奴,不能做别人的外妾。”
萧梅捋了捋萧如丝的额发,“别提那档子事了,那时候日子苦,又未识得公主,只有个年轻貌美的身子攀附男人,哪里知道有其他路。何况那夫家死了很久了,不提了。
你知道听长姐的话读书习字,萧青他自入府邸,就自己拼了命去学文习武,你们两个得以出人头地,长姐就已经很高兴了。我虽然不懂宫里的事,但是我知道他们难免拖累你们。放心,我看着他们。”
明月皎皎,乱华蓄落,清颜白衫起舞恭贺,奏之桃夭,宜其家室。
萧氏亲眷皆在席间而坐,其乐融融尽是天伦。高位上的苍祝酌着清酒,赏着歌姬起舞,也是祥和安宁。
萧梅向萧如丝招了招手,萧如丝便向苍祝道,“妾身与长姐说会儿话。”
苍祝歌舞看得有兴,道,“去吧。”
萧如丝走向萧梅,萧梅拉着萧如丝,在她耳边道,“萧青不像哥哥那样,他是上进之人。如今已经十九岁了,还没成婚,若是什么好女子,替他上上心。”
“我早已上心了,”萧如丝掩袖浅笑,招了萧青坐在案前,“那日让你见的女子如何。”
萧青一愣,目光虚无,不知怎的转过了头,凝着片片珠帘,斑斓的光波似梦似幻,惹了神思。
“萧青?”萧如丝喊道。
萧青全然不曾听见,临光拂动的帘子照上了一抹温煦,映在他眼中。
萧如丝惊而望去,只见珠帘轻摇身姿纤盈,迎面走来的苍婧如远空的艳阳高不可攀。
萧如丝一动手指碰了玉觞,玲珑声响叫她自己慌了神。她依稀想起些过往,惊涛骇浪顷刻涌在心口。
萧如丝匆匆起身,走向苍婧,挡着萧青的目光,“公主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