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伴三更时分，尤露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她刚接起来，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死亡金属摇滚，不知是男是女的声音正在嘶吼：“杀杀杀！跟随他！我多想跟随他的脚步！熟悉又感觉陌生如此新鲜……杀杀杀！”
尤露闭上眼，将手机拿远正打算挂掉，吵闹到极致的声音却忽然停止，仿佛那边的人瞬间遁入落针可闻的虚空。
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尤、尤露？你就是尤露？”
耳朵清净下来，仔细听还是能听出那边寒风呼啸的背景，以及从一些好像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商贩呼喝。
尤露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再有一个小时，她就要起床了。
深深呼吸控制住情绪，尤露以正常语气说：“是我，请问是哪位？”
女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那酒气隔着手机屏幕都让尤露皱紧了眉：“尤露！！尤露，就是你啊！听你的、你的声音，也不是很厉害嘛。”
尤露：……
尤露坐起身按住眉头：“请问，你是哪位？”
“呵呵呵呵呵呵呵……”女声憨笑了半天，在尤露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终于给出了信息：“你管我是谁！我可是、可是你的甲方现在！你最好说话客气点儿，给我……”
甲方？尤露抹把脸让自己迅速清醒，思考了自己目前手头的事情，想到几个可能。兼职方面，有公众号偶尔的几个金主；工作方面，则一是下周广告项目的对口公司负责人，二就只有周年庆的全程主持稿这件事，如果是负责这项细分工作的某个人，也可以称做她的甲方。
但对面这种大半夜明显喝醉酒，声音又很年轻的女性……尤露说：“你是周年庆负责主持工作的？不好意思，我还在睡觉，请问有什么事吗？”
“负责工作？我负责什么工作，你都、你都给我工作抢了，我可是主持人！稿子不给我自己写，给你一个……嗝，”女声骂骂咧咧起来：“你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垃圾……”
尤露听到这里，冷漠地拿下手机挂断。
将手机关机防止后续骚扰，她起身打开了电脑。电脑是她刚上大学时兼职买的，原本王佳丽想加钱给她添置个配置好些的被她拒绝，用到现在已经很卡顿，开机都需要好半天，她按开开关便利用这个时间先去洗漱。
反正被吵醒了，又是接到这么个毫不客气的挑衅电话，她干脆起床开始学习工作。
顺便、查一查这个一百周年庆的年轻主持人。
公司宿舍需要自己出水电费，且计算按照商用，尤露从不开空调，日常只开一盏亮度足够的台灯。小小的窗户画框里，漆黑天幕下有一棵古老的银杏。
屋内暖黄的光晕反射出尤露半张白净的脸，窗户玻璃外的银杏就像是被她纳入怀里。
查阅资料的页面下方弹出一条提醒来：周六早5，叶，龙泉山日出。
对了，今天是周末，叶施泽昨天约了她去看日出，此时已经是早上4:30了。
尤露按住眉心，将手机开机，伴随电话铃声的是窗外安静道路上的汽车发动机轰鸣，银杏树下多了辆体格庞大的suv。
叶施泽的声音也同时在电话中响起：“人呢，怎么关机了？我查了今天的日出是六点半，再不出发可就来不及了。”
尤露有点懒洋洋的：“昨晚临时有工作，没太睡好，这就下来了。”
她合上电脑，随意将扎好的头发弄散开，套上外套就下楼了。
难得见她没什么朝气的样子，耷拉着眼皮头发也凌乱，叶施泽不禁伸手揉揉副驾驶姑娘的头，“怎么了？”
尤露看了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干脆地再次关机，表情有点迷蒙，声音也慢悠悠没睡醒似的：“太困了，半夜有人打骚扰电话。”
她的头发被叶施泽揉得更乱了，几缕卷发发尾蹭着柔和的下颌线，精神恹恹的这么副样子，很自然就勾起叶施泽照顾的欲-望，把提前买好的咖啡用细吸管插好，又将三明治的包装拆到适合下嘴的位置，一一塞进尤露手里。
“吃吧，吃完睡会儿，还得开一个小时。”
正合尤露心意。
她小口小口吃完三明治，闭上眼小憩，也不知是不是先前那个电话确实影响了睡眠质量，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睁眼时发现车已经到了龙泉山脚下。
“醒了？”叶施泽抽空偏头看她：“马上到了，时间上应该差不多，能看到日头上来。”
他们出发得晚，没有时间再爬山，但叶施泽办法很多，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平台直接开车就到了，停好车天幕边际已然微微发红。
这处看样子是一处农家的自建房，三层小楼房外面用砖墙隔了一大圈空荡荡的院坝，一辆大众安安静静停在角落那棵山樱旁，叶施泽就停在山樱的另一边。
一只大灰狗忽然不声不响扑了过来，尤露刚跳下车，余光瞟到这道影子也不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