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有些疑惑,只往前走了几步,就顿住,然后等到身边有人经过时,她才微偏过头,向那个路人露出一抹礼貌友好的温和微笑,似乎是在寻问着什么。
沈从越看得出来,比起昨天的紧绷和压抑,她今天的姿态多了几分放松,就像是惬意懒散的猫儿一样,睡醒后正懒懒向前舒展着它的爪子。
他离她的位置不远,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口型。
她的唇角弯成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对那个路人说不用了,谢谢。
然后那人看了她几眼,目光定格在她的双眼处几秒后,这才错开她继续向前走着。
而女孩脚下的步子比起之前的不确定,问过人后明显有了方向。
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侧过身子,伸出手向上面碰了碰,直到指尖接触到了饮水机。
她又往上摸了摸,确定好饮水机的位置,这才把杯子递了过去,放在接水口的下面。
连沈从越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目光一直落在那个没有停下动作的女孩身上。
而听着水流落进杯中的清响,闻喜下意识地浅吁了一口气,胸腔没有了之前那么憋闷,站在饮水机前的身子笔直从容了不少。
沈从越漆黑的瞳眼落在她弧度正好的侧脸上,鼻子小巧而又挺拔,肌肤白皙而又细腻,下颔线很分明,即使看不见那双眼睛,可从其他这些特征就可以看得出来,她长得很好看,每一处都是符合他的审美点的。
只不过,年龄应该有些小,不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因为沈从越还是觉得,她应当还在读书的年纪。
他没有再关注她,目光从她的身上收了回来,抬起脚准备往前走。
可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玻璃破裂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过了身,目光朝那边看去。
闻喜正神色有些发怔地立在原地,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打了杯子。
地上有了水渍,还有透明的玻璃碎片。
那一声不算低的破裂声不仅吸引到了沈从越,还有走廊的其他人,有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闻喜看不见,可她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
因为她刚刚因为烫没有拿稳杯子一时失了手,杯子掉在了地上。
可闻喜知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他们的目光迟迟没有收回去,是因为打碎杯子的人,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蹲下身子,想要去捡地上的那些玻璃碎渣,可白葱的手刚摸过去,忽然被人抓住。
她身子一顿,一股很清冽的气息传了过来,荡漾在了她的鼻间,透出几分熟悉。
是他?
闻喜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个味道很像她昨天在天台上遇见的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但,这应当就是他。
因为她只在他身上闻见过这种味道。
那一刻,她感觉他离她很近。
可头顶上接踵而来的,却是熟悉的看护阿姨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焦急,正对她说着。
“杯子怎么摔碎了……闻喜你别动,小心手划伤,我来就好了。”
随着阿姨的声音传过来,那个味道也淡了不少。
那个人好像离开了。
闻喜将蹲下的身子站了起来,没有再有动作,只是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可好似踩到了什么,身子停顿了下,很快恢复了自然。
而前面的看护阿姨着着急急找来了簸箕和扫帚,让周围的行人都避开点,清理着地上的碎玻璃。
闻喜站在旁边安分地等着,双手攥住放在了身前,微垂着头,看上去神色有些抱歉。
等收拾好,闻喜重新坐在轮椅上,忍不住浅声回头对阿姨说了一声“对不起,总是麻烦你了。”
阿姨笑了一下:“害,说什么对不起,阿姨领着工资呢,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只要身体健健康康的就成,这样我啊,还有你妈,都能放心不少。”
闻喜掀了掀唇角,脸上浮现的歉意消散了一些。
可她的手依然紧握着,搭在自己屈起的双腿上,坐在轮椅上静静地,让阿姨推着她往前走着。
而不远处的沈从越靠在走廊的杆上,高大的身子往后稍稍仰了些角度,最后淡淡瞥了一眼那个娇小的身影,将高挺的眉骨耸动了一下,上半身挺直些后,便与身后的栏杆分开朝着他妈的病房走去。
进去后,他将早饭放下后,便拉了个凳子坐在了他妈的床边,长腿闲散地向两边敞着,宽厚的两只大手交叉住,搭在了劲瘦的大腿上,一双沉黑的瞳眼盯着某处,迟迟没有挪开视线。
沈妈一边吃着,一边掀起眼瞥了几眼旁边的沈从越,不紧不慢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