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倦鸟归巢,忙碌了一天,自是要吃点好的。
鲜嫩的春韭加入母鸡蛋一起翻炒,豆腐捣碎拌上粉丝包进面皮放进蒸笼,配上煮得喷香软烂的稀饭,别提有多有滋味了。
黄寄北吃完后就回房间整理起了书稿,黄长植见黄寄北回房了便跟了上去,却并不进屋,只在门外来回踱步,这一幕落在了在厨房收拾的白氏眼中,便低头对四娘吩咐了一番。
思虑再三,黄长植终是敲门走了进了屋,一阵欲言又止后开口说道:
“二郎,阿爹的腿算是彻底好了,这些日子在田里干活也没觉得不适,要不今后让爹爹去出摊吧,你还是专心读书。”
原是白天老王氏的话刺痛了他,当时他虽装作不在意,但实际上他还是很介意的,为人父母的,自己再怎么吃苦都不怕,唯恐耽误了孩子,他刚才就下定了决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供出来,他家的寄北不比寄南差!
黄寄北看着黄长植说道:“阿爹,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这烤肠摊子确实是可以交给爹爹了,不过,回学堂的事确是不急的,我如今在家每天自学也长进不少。”
看着阿爹焦急的神情,黄寄北接着说道:
“阿爹,我们做个约定吧,给我两年的时间,等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就放下生意回学堂,但在这期间,阿爹你就让我放手去做吧,今后读书要花的钱不是一点半点,不自己挣出来我读的也不心安啊!”
或许在人们看来,父母供孩子读书就是天经地义的,可黄寄北不是真的小孩子,这幅身体里的是一个成人灵魂,他不可能心安理得的用着父母的血汗钱。
“二郎,你这娃就是太懂事了咧!”
黄长植看着自家儿子,明明也不大,却成熟的像个大人,他是既欣慰又心疼,是他黄老三自己本没事呀,才让孩子年纪轻轻就背负这么多。
黄寄北握着父亲的手,摩挲着,那是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灰色的表皮上布满着一道道细细的褶皱。
他是真的不急,他没想过做什么少年天才,就这样慢慢来,挺好的,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他现在就很享受赚钱的乐趣,阿爹的心情他也能理解,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说清楚阿爹阿娘会理解他的。
“阿爹,我是这么想的,现如今我一个人已是忙不过来了,以后那烤肠摊子就交给阿爹了,我就专门去码头上卖生馄饨。这个多层抽屉能放的馄饨毕竟数量有限,我可以直接带着馅料和馄饨皮,当场现包,到时候我支个小马扎,摊开箱屉,就能现包现卖了。”
黄长植终是拗不过自家儿子的,便也同意了他的打算,想着不过两年的时光而已。
“二郎的想法甚好,以后咱爷俩一起干,多赚钱。”黄长植一扫之前的郁闷,高兴的说道。
此时黄四娘也从门框外探出了头,开心的拍起手来。
“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小桃也会努力编花结的!”
可别小看了黄四娘,这些日子她可攒了不少钱,黄寄北给他寻了一个窄口陶罐,让她把编花结打络子赚到的钱的都放到陶罐里,如今这陶罐已是愈发的有份量了。
这时候门外的白氏牵起四娘的手一起走了进来,说道:
“孩子他爹,二郎,你们放心的去,家里有我哩,皮啊馅啊的,我都给你们准备的好好的。”白氏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手艺是越发的精进了,人也自信了。
窗外月色正浓,间或传来阵阵蛙声,一家人其乐融融,心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而黄老爹最终也还是没能把黄老四一家叫回来,又不想打扰长子一家,只能带着二房继续埋头苦干,紧赶慢赶的,终于踩着时节的尾巴把活干完了。
春分过后,一天比一天亮的早了。
按照和曾先生的约定,黄寄北带着《化蝶》的下本如期交稿。
看着曾先生又是欢喜又是忧愁的表情黄寄北很是不解,便出口问道:
“先生,是上本卖的不好吗?若是顾客们不喜欢这个故事,先生不用勉强收下的。”
曾先生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用,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我也会让《化蝶》面世的。”
话说到这黄寄北也就明白了,这年头出话本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仅前期的制版费用就需要一笔不小的投入。
“曾先生,若是一时周转困难,这稿费可以迟一些给我,我总是信得过先生的。”别的忙他也帮不上,只能在这方面尽点力了。
听了这话曾先生有点绷不住了,这些天他到处奔波,处处碰壁,以往受过他家恩惠的都翻脸无情,反倒是这个仅有几面之交的小兄弟如此赤忱待他。
“黄小兄弟,是曾某对不住你,你放心,若是后面印出来了,盈利我们三七分成!”曾先生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黄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