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黑云低压。
巍峨长安城,乌泱泱一片铁甲军阵兵临城下,寒鸦啼血嘶鸣,空气间尽是肃杀与寒意,击鼓鸣金,大战一触即发。
而城南公主府,依旧一副远迩笙歌,歌舞升平的景象。帘栊内昏黄摇曳的红烛,迷蒙男女隐隐嬉笑声。
“殿下……”
男人端着酒水,谄媚又恭敬喂至怀中女人口中。
女人半枕罗汉榻,青丝如瀑,潋滟凤眼下朱唇勾起,她懒懒就手饮了口,含笑挑起男人下巴,眼神迷离:“莲奴,这么些男宠,还属你最为乖顺,最称本宫心意。”
莲奴垂下头:“有公主垂怜,是莲奴的福气。”
铜熏炉烟雾袅袅,莲奴俊脸朦胧,萧锁月心猿意马,便勾了手要去扯他的腰带。
兴致大好之时,门外忽闯进不速之客。
侍从掀起珠帘,见到萧锁月,惊慌扑通跪下,抱拳焦急道:“长公主,胶东郡王谋反,已经打入京城,直奔皇宫公主府!”
雪粒杂寒风猛灌入室内,冰凉刺骨,旖旎熏意顿时消散。
长公主缓缓从榻上站起,似听到个天大笑话,抖起身长笑起来,笑着笑着,“哐当”将酒具砸个粉碎,眼中染了狠厉。
“你、再、说、一、遍?”
侍卫染雪花白的鬓角浸出冷汗,一阵猛磕头后抖瑟道:“千真万确啊,公主,小人不敢欺瞒,只望公主快乔装一番,逃出去……”
却不料萧锁月扯唇,凉凉回绝:“逃?本宫逃到哪里去?怕是那萧则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擒拿本宫呢。”
侍卫错愕抬头:“胶……胶东郡王同公主有过节,不逃……会死的啊……”
他说着,脚边滚落下一只金盏,头顶响起女子声音。
“赏你的,告诉府里下人,有想走的,本宫不拦着。”
见他傻愣原地,萧锁月气急反笑,踹他一脚:“看什么看,带着东西还不快滚!”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感激万分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谢,捧住金盏就朝门外冲。
窗外大雪茫茫,夹杂喧闹,不过半炷香功夫彻底阒寂下来。
萧锁月望着灰白的天空,堕雪掠过隐角的飞檐拱瓦,层层叠洒堆积在玉石阶上,肩处忽然有重感,她回眼,是莲奴将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后恭敬立在身旁。
她倒是诧异,挑了眉:“你不走?”
莲奴蓦蓦抬眼,嘴角压下凄笑,猛摇头:“奴的命本就是公主五年前街上捡回来的,如今就陪着公主。”
萧锁月摸着莲奴的脸,细细端详,末了放下手来,眼中情绪不明:“平日看不出来,你倒是个重情谊的,不枉本宫白疼一场。”
莲奴耳根泛红。
炭火噼啪,门外传来铁甲兵器击震之声,步伐规整有力,上千个玄甲铁盔霎时间将公主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主上有令,活擒华阳长公主者,赏金百两!”
活擒!
活擒!
众将士举矛阵阵喝喊。
“放肆,公主府岂容尔等喧哗!”
高冷声线自朱门传出,众人定睛,只见一面容绝色的女子身披绀紫色狐绒金丝氅衣,手携长剑,气势威仪,直端身躯,立于垂花门之下。
这就是大齐镇国华阳公主,萧锁月。
那个权势遮天,行事乖张的故天子之妹。
领头将领嗤鼻:“死到临头,还摆贵谱,快给我拿下!”言罢挥手。
士兵泉涌般向萧锁月围去,乌压压满片。
萧锁月“唆”一声拔出利剑,举起令牌,美目冷横:“你们胆敢冒犯本宫一步,届时淮北兵营两万大军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此话一出,四周士兵面面相觑,稍有胆小者竟缩脖后退几步。
领头将军攥起浓眉。
先皇德宗宠华阳,世人皆闻,只是他没有想到——先皇怕自己故去后皇妹遭人欺负,竟暗下将淮北两万军拨给华阳。
突来的变数令他犯起难来。
就在骑虎难下时,军后传来一声高喊:“裴公子到——”
军队徐徐排开,走出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白衣男子,面冠如玉,郎目疏眉,气质清冷疏离。
将军舒展眉角,翻身下马,朝男子恭敬拱手道:公子。”
裴行祐微颔首回礼:“马将军。”言罢朝萧锁月走去。
萧锁月见着来人,眼眸闪过诧异,她冷笑道:“瞧瞧,我这是见到故人了,怎么,做本宫床榻上的男宠不够,还跑去胶东找萧则策当起谋士来了。”
纷扬暮雪划过裴行祐眉间,他未见发怒,只是收了伞,朝萧锁月长揖后,直起身淡淡道:“多年未见,殿下还是老样子。”
“不过谈起故人,裴某倒是有样东西想要呈上给殿下过目。”
裴行祐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