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往他身上看了一眼,继续道:“休门人是匪,明月湾也是匪,没道理我们宋大岛主收到了消息,而你们却不知道。因此,我猜测着,是你身后的人想让我死,所以你便利用硝石做了这个局,这只是你最初的计划。可是后来你发现这个计策似乎永远不可能实现了,因为比起那些脏银,似乎我们更对你的性命感兴趣,而你恰又在此时正为了如何摆脱你背后之人而犯难,于是你便又心生一计。今日之所以身险囹圄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一派胡言!”重霈眼睛通红,打断她道,“我不过区区草商一名,便算背后有几分依仗,又如何能将这两日的情形预测地丝毫不差?”他抬起手,腕上铁链叮当乱响,激动道,“我在军中并无人脉,如何能将这些兵卫们抵达的时间算得分毫不差。”
云笙静静注视着他,两人之间默了片刻,而后她轻笑起来,“你在军中无人脉,可你身后之人有,广捷军奉命绞杀水匪,或许在这江门和月州,处江湖之远之地是天机一般的不可预测,可在上京......”她提裙蹲下,隔着木栏与他平视,洞若观火道,“应当不是什么秘密吧?”
“可即便如此,你的说辞根本就是前后矛盾,若我当真身后有高人,我既想摆脱他对我的桎梏,又如何能通过他再去探知朝堂风向。”重霈捏紧了拳。
云笙拍了拍他面前的木栏,暗牢久无人用,一阵细碎的尘土飞起,重霈抬袖挡了片刻,云笙笑了笑,“看来重公子胸有成竹得很,想来是料定一定会有人来相救吧?”濒死之人哪里还顾得上干净二字,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才这般在乎区区几粒灰尘。
“小心!”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示警,云笙一侧头,一根长针擦过她娇嫩的肌肤猛然冲向牢内。
“映月。”云笙大喊道,只见银白剑刃在空中划过,叮的一声,将长针甩进了一旁厚重的船板上。
若非这剑回挡,只怕重霈必死。
也就是转眼间,如一阵风一般,映月便追了出去。
外面响起打斗声,云笙用手指压着脖颈冒出的血珠。
血是红色,这长针应当无毒。
蒋桓走了进来。
云笙朝他点点头,“谢公子。”
蒋桓‘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顺势向下,而后给怀中取出一罐伤药,朝她脖颈比划了一下,“介意吗?”
云笙对药石受用地慢,但不代表一点作用没有,伸出手来,“如此,多谢。”
蒋桓却没松手,示意她抬起压着伤口的那只手,“你看不到,我来吧!”
云笙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当即说好,将脸侧过去,脖颈朝他面前伸了伸。
可是好半晌没有动静,她回过头见‘谢恒’正盯着她的脖子看,当即夺了他手里的伤药,拔出瓶塞,一股脑倒了小半瓶到伤口处。
疼得她咬紧了牙关。
“撒得到处都是。”蒋桓皱眉,一面替她整理衣衫,一面从袖子里取出纱布替她包扎。
云笙觉得好笑,“你不是朝廷的人吗?怎么像个江湖游医似的,出门随时带着包扎用的纱布和伤药。”
蒋桓替她慢慢缠好伤口,躲闪了下目光,状似无意解释道:“我曾有一心爱之人,她经常受伤,自那以后我便常随身携带些药品。”
“她人呢?”
蒋桓神色略沉,“她在我身边时我并不以为意,想着不过是个婢女,我肯将她留在身边,于她便是此生的福气了,直到她离开,我尝试受了她受过的伤才知道,原来皮肉这东西疼起来,要命是一样的。”
云笙抬眸,看着面前这张初看惊艳,细看却略显枯黄平淡的脸,“既然已离开,想必于她而言,在你身边的那片刻安宁和方寸之地,已不是她想要的了,止念便好。”
说完,将探出的身子收回,摸了摸脖子,重新坐下来,道:“不若重公子来猜一猜,方才在隔壁潜伏之人是想杀你,还是想救你?他又能否安然从这条船上逃脱。”
重霈紧张盯着门外,云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瞧见映月翻飞的衣裙和那抹莹白色的剑光。
“看来,重公子是以为他是来救你的了,”云笙‘啧啧’了两声,“真是好可惜呢!”她抬眼去看‘谢恒’,语气中含了三分揶揄道,“谢兄以为呢?”
从方才那句‘止念’蒋桓便陷入了僵滞,直到此刻女孩婉转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塑石的身躯这才微动了下,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来者内功奇高,在隔壁空舱候了这么长时间,若想救人,早在你们来之前便动手了。”
咔嚓一声,重霈似乎捏断了什么东西,云笙垂眸,这才看到不知何时,这人竟悄悄在袖中藏了一块碎瓷。及至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是智计无双,可惜了,不干人事。
“现在可以说说月州海港的事了吗?”
若映月拦不住那人,或是再直白些,放弃拦截那人,那么重霈此刻必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