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不该耿耿于怀吗?”至今提及这事周康依旧觉得气愤难当,“当年你明明知道真相如何,明明可以在父皇面前作证还我一个公道,却袒护不言,以至于让我落入今日这等境地,对这一切,难道我不该耿耿于怀吗?!”
洪太尉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怎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半饷后方才幽幽一叹,“当年确实是老夫对不住你……”
“可是老夫还是希望王爷明白,当年那二人在朝中势力庞大,几乎渗入到朝中各部,老夫若是贸然将当年之事披露出来,若是坐实那二人谋害皇子的罪行,便是将那二人置于不复之地,气急败坏之下,必定会在朝中引发一场血雨腥风,届时朝局不稳,再殃及无辜民众……”
“所以,太尉选择牺牲了本王?”周康双目赤红,厉声质问着,“难道那时本王就不无辜吗?难道本王就该因为贤能,因为父皇动了立储之心就该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就该受奸人迫害,断送前程,连个公道都不该讨回吗?!”
洪太尉低着头不敢答,更不敢与他对视……
“太尉要知道,如今奸臣当道,昏君无能,太尉是有一半的责任的!”
洪太尉声音沙哑,见惯大风大浪,饱经风霜的他此时竟有些失态,“老臣知道……只是老臣也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老臣实在愧对先皇……因而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闭门不出,便是知道自己无力改变现状,唯有视而不见,当个鸵鸟,如此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他声音微颤,“老臣又何尝不知当今的皇帝性情懦弱,昏庸无能,不是个当明君的料,可如今既已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成了定局,况且那二人虽内斗不止,却也相互制衡,将天下治理得还不错,百姓安居乐业……既已如此,谁当皇帝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个天下是姓周的,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曹贼才干的事”
洪太尉无奈地摇头轻叹,“王爷如此说,老臣也没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周康神色微缓,快步行至他的面前,屈膝抱拳跪下,“此番本王前来便是想要请洪老一同共谋大事,也是借此机会弥补你当年犯下的错误”
洪太尉瞧着面前屈尊降贵跪在自己面前的周康,起身双手将他扶起,“王爷千金之躯,怎能向老夫下跪,有何事先起来再说”
“洪老若不答应,本王绝不会起来”
“你当年未做到之事,今日有机会弥补为何还要犹豫?”
“若是本王能登基上位,相信凭借本王才干,一定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洪太尉别的不看,只看当今的岳阳城,若你有空去过便能看见那里的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等世外桃源之地难道不正是洪太尉当年辅佐皇祖父之时,你们二人挥斥方遒之间所构化的康乾盛世吗?”
洪太尉闻言那双虽满布沟壑,却眸光清明如少年的眸子时隔多年再次有异光闪烁其中,“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可以的……”
“即便你身有残疾,可你却比任何四肢健全的人都要心怀天下,比他们做的都要好”
他唇角一如多年前微微向上扬起,双手将依旧还跪在他面前的周康扶起,“既然如此,这次便让老夫再陪着王爷任性一回吧,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这次自己不会再像多年前那般后悔”
安重听得管家所报虽眉头紧锁,可应对还算从容,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寻常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管家识趣正要掩门告退之时,他又骤然问道,“大少爷今日何去?”
“禀老爷,大少爷与少夫人今日又去了洛府”
安重心里惴惴不安,吩咐道,“稍后你亲自去趟将军府,就说我身体不大安乐,让他们回府侍奉,无事便不要乱跑了罢”
那管家略有迟疑,提醒道,“老爷忘了?去洛家侍疾可是皇上的意思……”
安重轻蔑一笑,“他洛克阳是老泰山,我就不是一缓的亲爹了吗?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应付过去就行了,犯不着较真,料想皇上也会多加体会的”
管家笑着应道,“老爷所言极是,皇上知道老爷身体有恙,只怕还得遣派人送来上好的补品给老爷补身体呢”
安重此时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挥手将他打发下去……
虽然近来糟心事不少,可令他欣慰的是安一禹自成亲之后十分安分守己,再不见他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每日窝在书房里在周觅欢的监督下背三书五经。
日子过得乏味而又逍遥。
乏味的是他对那咬文嚼字的三书五经着实没有任何兴趣,可逍遥的却是有美人在侧又是研墨又是倒茶,偶尔念到妙处还能得一嫣然一笑……
这日安一禹念完回屋准备歇息,而今他与周觅欢虽还是同屋而寝,却依旧一个在床,一个在地。
虽是如此,可奇怪的是安一禹竟有些爱上了躺在地上看周觅欢恬静如婴孩一般的睡颜的感觉,他的心里竟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连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