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生看着昏睡的顾疏林,其实他年龄尚小,这般睡着,遮住那双狠戾的眼睛,看起来乖顺无害,将手中的令牌还有通关文书塞在他怀里,想了想,还是将怀里的书信一并放下。
她轻声道“师弟,抱歉。”
雷嵉墨等在马车下,见她出来,伸手接她,杳生气他吃下盅虫,不理会,自己扶着车沿下来。
雷嵉墨笑笑收回手,他们二人的马车就在一旁,杳生看着顾疏林的马车驶去,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刚靠近马车边,被身后的人一把举起,杳生回头瞪他一眼,雷嵉墨无辜的看着她,杳生上了马车,坐在一侧,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雷嵉墨挨着她坐下,“走吧,圣女大人。”
杳生没好气道“雷大人,这就是你的有办法?”
雷嵉墨将她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轻替她揉搓筋骨,来苗疆这段时日,杳生的手又开始时不时微微发抖,见他这般动作,心里气已消三分。
雷嵉墨凑到她耳边,声音似泉水般轻柔“别生气了,等到了岭南,我再解释。”
杳生侧过头看他,他眼神里含着笑意,丝毫没有性命已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担忧,也没有对接下来的事有半分忧心。
杳生知道他不是莽撞之人,但羌酉月为了岭南,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他们都无法预料,吃下这盅虫,虽现下活着,但犹如一把铡刀时刻悬在空中,无时无刻不令人担心,本来还有三分回旋的余地,他将那盅虫吃下,便一分也无。
雷嵉墨看她脸色几变,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一切情绪,脸色平常,他心里叹息,杳生太理智,太压抑,于她而言,不是好事。
他将脸在她脖颈上蹭蹭,几乎是用气音道“外边全是苗疆的人,你要打要骂,等他们走了,我任你处置。”
杳生看他无赖一样,又想到是自己将他引来,千错万错都是自己开的头。
她心下想的事很多,这次的意外,完全打乱她的节奏,看身旁的人,最后低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雷嵉墨揉完她的手,又在她太阳穴上轻揉,道“休息会儿,什么也不要想,一切都会好的。”
杳生这段时日,时时提心吊胆,此时闻着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心下思绪万千,但也抵不住本能的心安,竟真的缓缓睡去。
雷嵉墨揽着她,看她睡着,将她头放在自己双膝上,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眼前人已看不见他的神情,他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只看她的眼里,有着溺人的柔情,手上的动作也珍之重之,仿佛是极易碎的珍宝一般,待怀里的人睡熟,他才靠在车墙上,闭上眼。
车外,有天下苍生,救国济民的大事等着车里小小的两人,但不算宽敞的马车里,不过是一对相恋的年轻人享受着仿佛偷来的片刻欢愉,短暂的在彼此身边栖息。
阿蒙将两人送至岭南城门口,阿蒙刚走至马车前,正欲开口,车窗牑就被轻轻掀开,车里女子头埋在男子怀中,男子眼神看他一眼,他立刻就明白,杳生睡着了,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雷嵉墨轻轻颔首。
四下的侍从守卫静悄悄的等了一刻钟,阿蒙看着高大的城门,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身后的马车终于有了动静,他恭敬的走近,微微低头,是臣服的姿态。
待杳生下了马车,阿蒙道“二位大人,阿蒙就送你们到此了,大祭司交代,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若未完成协定之事,恐有性命之忧。”
雷嵉墨接过阿蒙递上的进城文碟,并未多话,牵着杳生的手,向城内走去。
阿蒙一直目送他二人进城,杳生回头看时,他的目光与杳生相接,似是有些意外,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又恢复平静。
“怎么?舍不得?”雷嵉墨牵着她,并未看她,却知道她动作。
杳生摆摆头,道“只是觉得他有话想跟我们说。”
雷嵉墨这才侧头看她,杳生神色淡淡,见他看来,也看过去。
许久,杳生别看眼。
“走吧。”
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