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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终究憋不住了,问:“你怎么会在酒席上?”

他淡淡地答:“新郎是我的表弟。”

“哦。”

没再说点什么,安静极了。

真是糟糕的开场白。她的心里暗暗嘀咕:总要再说点什么吧,他明明知道我不善言辞,今天倒好,怎么故意不说话。

过了很久之后,他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夏衣,你过得幸福吗?”

听后,她的鼻子有点酸。

什么是幸福呢?她的定义里平静地生活就是幸福。

他指的又是什么?

怕被听出鼻音,转头看着窗外,简单地嗯了一声。

狭小的空间里,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触觉视觉变得敏锐。能感受到他转过来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有点发烫。

也许他在可怜她,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单身妈妈。

她开始不发一语,沉默地关上心里的门,有点拒人千里的冷漠。难过地一直想:他是这样看我的,他怎么就不问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的孩子,这些都比刚才那个问题好回答千万倍,好解释亿万倍。他甚至不问问我怎么来了这里?何时来的?这难道不是更重要的吗?

快到镇上时,他才说:“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夏衣闷闷地回了个音节,如果他还记得从前,那就该知道这是她拒绝继续聊天的方式。

车缓缓停下,他下车绕到副驾驶位置,帮忙开了门。礼貌周到,彬彬有礼,真是称职的司机。快速地丢下一句“谢谢,再见”后,她就进了门。本不该生气的,可是一股无名火压着心口,很难受,索性躲起来。

进屋后,她躺在床上,想小睡一下,关掉杂七杂八的自寻烦恼。可是回忆一遍一遍地涌上来,越涌越多,更睡不着了。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夏衣从乡下转学到县里。没有自我介绍的仪式,她就开始了第一堂课。小小的她很怕生,还怕跟不上功课。特别是拼音,声母韵母都分不清,在乡下大家都说方言,老师除了念课本上的字句以外,讲课也都用方言说。七岁的她个子矮小,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毛衣已经起球,男生们竟然追着要抓那些小毛球,然后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这样的友好欢迎,加剧了她的窘迫。

就这样进入了新的小学,姐姐夏珊也是。这是夏衣的第二个学校,夏珊的第三个学校,一个一年级,一个二年级。虽然很陌生,但是她们很开心,这一年开始,她们没有再寄人篱下,终于可以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本来第二年夏衣可以上二年级,但是学校说年龄太小,必须重读一年。

林煦阳也是。他长得白白净净,穿着好看的衣裳。他们只有冬夏两套校服,一般是周一升旗的时候才要求穿。夏衣却经常穿校服,因为实在没多余的衣服换洗。上体育课的球鞋是姐姐的,如果碰上同一个早上或下午上体育课,课间还要匆匆互换。所以她羡慕他,经常穿不同的衣服和鞋子,功课好,人缘也好,很快就被选为班长。

夏衣很努力地学习,可能因为重读的缘故,一年级下学期竟然得了第一名。自信被找回,渐渐地,就都是第一名。但是,语文课上朗读没被点过名,学校六一表演节目没她的名字,班干部选拔也没她的份,没有上台领过任何奖状。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们不喜欢她,她感到深深地自卑。

这样自卑的她,遇到了这样活泼的他。于是,男生们打水仗的时候有幸被击中,课间操有时能吃到小点心,写的毛笔字有人夸好看,下午放学打扫教室也有人帮忙……

她的整个学生时代都有他赐予的阳光,闪耀不刺眼,温暖不过度,一切都刚刚好。

当然,那时的她认为是友情。小孩子之间最纯洁真挚的友情。

直到升入高中才意识到某些奇妙的情愫正悄然改变着,她拒绝他再摸头,故意远离他忽视他,不和他聊天……所以当别离来的时候,她分外难过。

日子照常过着,前几天和远在新加坡的姐姐视频,她提到了归期。

不知不觉,三年快过去了。时间既廉价又昂贵。

同一个时间,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

比如对夏珊,她肯定希望快点,早日抹灭她的灰暗历史。可是,对夏衣而言,一直希望慢一点,这样就多一点遇到他的可能。

现在真得遇到了,不早不晚,在即将三十岁这一年。

她已在他的故乡呆了三年。

六月快结束的时候,俊朗告别了他的幼儿园生涯。孩子,真是时间最好的标尺。放假的前一晚,他们聊到了即将到来的暑假。

“过了暑假,你就要上小学了,趁这段空闲我们出去旅游怎么样?”夏衣问道。

“好啊,好啊,去哪里?”

“带你逛北京去。”

“噢耶,终于出门玩咯,夏衣,你真好。”小朋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得乐趣,这回是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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