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天连山高耸入云,苍穹之上星光璀璨,天连山下颜江之水携滚滚涛声自东流去。
一路上四人由去过逸州的周恒带路,沿山间小路行进,倒是将省下了不少路程,转眼已行至天连山南麓。
“天色已晚,今晚就在此地歇下吧。”杜雪衣勒马,朝周恒说道。
杜雪衣知余玄度夜晚眼睛不好,而且这人毕竟是自己拖过来的,又因逃婚一事总觉得有愧于他,便提议晚上不赶路,养精蓄锐。
周恒点头,一脸板正道:“好,此地地势平坦适合修整,而且我们明日一大早赶路应该能在午时之前进逸州城。”
此行周恒带着两个从未出过门的小姐和一个受了箭伤的少爷,自是不敢让他们长途跋涉,还总不停询问是否需要休息。
“传闻前几年天连山一带山匪闹得很凶,这几日倒是完全不见踪影。”杜雪衣边说着边下马,落地时一个踉跄,她好像感觉到身后有一双幽幽的目光正注视着她,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是我爹暗中派来保护我们的人干掉了?”夏橙也下了马,伸了伸懒腰,满脸疲惫。
“希望如此吧,但他们这暗中也太‘暗’了。”杜雪衣边系着马绳边玩笑道。
望见林间残月,伤春悲秋的大诗人夏橙触景生情,眸中流露出担忧神色:“也不知道田田怎么样了,他还从来没离开过抚仙镇。”
杜雪衣拍拍夏橙的肩膀:“放心吧,你弟弟可机灵着呢,咱们明儿就能进逸州了,早些找到他,早些回家。”
夏橙点点头。
不远处周恒已生了一堆火,正着手搭帐篷,余玄度要上前帮忙却立时被他拦住。
望着周恒来来回回的忙碌身影,杜雪衣摇摇头:“这几日周大哥真是操碎了心。”
夏橙也有些过意不去,感叹道,“他什么事都不让我们做,过几天如果要动刀动枪,又要靠他了,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突然杜雪衣想到周恒在林家寨见到夏橙姐弟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一动,附在夏橙耳边悄声说道:“我知道你可以怎么谢他了。”
一阵耳语之后。
“啊?”夏橙一双圆眼更圆了,红扑扑的脸上有些惊疑不定,“周大哥也喜欢读我的诗啊?”
“我不是同你说过?”杜雪衣眸中映着星光,诚恳道,“你的诗风靡整个大嘉朝,朝中贵族、民间百姓、守边将士都争相拜读,周大哥喜欢读不是正常的事?”
众人简单的将所带干粮和野兔分食之后,终于闲下来的周恒抱着剑靠在帐篷树上闭目养神,夏橙便在杜雪衣的示意下过去同他聊天。
“什么?二小姐竟是大诗人夏忠良!”周恒一时过于兴奋,以至于未能控制好声音,方圆一里内沉睡的虫鱼鸟兽俱被惊起。
夏橙:“......”
杜雪衣叉着手笑着看着二人背影,梨涡浅笑,这几日夏橙总是闷闷不乐的,其时倒是跟周恒聊得神采飞扬,宛如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杜雪衣心中顿感宽慰,一转头却见坐在篝火边的余玄度,他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耳朵竖的老高,一双杏眼炯炯发光。
杜雪衣心中觉得好笑,蓦地想起那日余玄度教她布阵时用的正是夏忠良的《秦王破阵歌》,心道这小子必定也是个夏忠良的诗迷。
“你想听啊?”杜雪衣悄声走到余玄度身后,丢了根细小树枝到火焰中,火烧的更旺了。她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想听就去啊。”
余玄度登时回到那副冷冷的表情,站起便准备离开。这几日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对谁都是不咸不淡的,同他初见杜雪衣时简直一模一样。
“算了。”杜雪衣见他似是怒了,便也不再逗他,将怀中一已翻得有些旧的精美线装书取出,放到余玄度面前,扬了扬下巴,“这是她最新的诗集,我看完了,留着也占地方,给你看着打发时间吧。”
余玄度背着手站得笔直优雅,但在背光一侧的面庞上,表情却极其精彩。杜雪衣难得看到余玄度肉眼可见地暴露自己心中所想,明摆着他在挣扎,想接又不想接。
“拿着吧。”杜雪衣见他踌躇了很久耗尽了本就没有多大的耐性,女霸主气场卷土重来,索性粗暴拉出余玄度的手直接砸往他掌心上,“你若是不好意思收,就在此地看完还我。”
见杜雪衣全然不顾男女之别,余玄度杏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雪衣。这情形杜雪衣不禁想到当时在万苍山农舍,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这人现在不好好的吗?为什么当时会莫名地就傻了?还有江湖传闻余玄度不是个傻子吗?难道他真的有隐疾?那之前自己跟他说自己不会和他成婚会不会伤害到他?
这些念头瞬间一闪而过,而后杜雪衣有些不自然地抽手,往火堆旁一坐,拿起地上的树枝在火堆里扒拉着玩,噼里啪啦地响。
余玄度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