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附近,快!找两个人!一个和尚和一个女人!”杜雪衣方才因太过激动,踉跄了下,被离得最近的吴中友搀住。
柯为和当即翻墙而去。
怀无和夏橙又愣了一愣。
“大晚上召集那么多人去扫墓吗?”吴中友心中虽存着些许畏惧,但架不住爱说风凉话的本性。
话音刚落,吴中友忽觉两道寒光从身旁这个弱柳扶风的佳人双眸中射出,寒光中还透出一股煞气,如两把冰刃直扎向自己。
于是吴中友魁梧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一震。
无人知道为什么杜雪衣和李征鸿二人去张府打探消息,到最后就只回来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还跟魔怔了一样,大半夜的要进山找人。
但见她这副神情,也没人敢问。
“不对!”杜雪衣脚步猛地一顿,吴中友被硬生生地拉着转了半个圈,她也顾不上散乱在眼上的碎发,冲怀无喊道,“怀无,你去追上柯为和,让他叫上魏叔尼的人。他的人可能不够......”
怀无虽没想清楚,但脚步却没有片刻迟疑,甚至又是没听完就一溜烟没影了。
杜雪衣已在吴中友的搀扶下来到马厩,众人也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胡乱撇下吴中友的手,跌跌撞撞解开马绳,眼角瞥见他又伸手要扶她上马,被她一把推开:“我自己来。”
自己上马可能是杜雪衣最后的倔强。
“玉山——”
那手是余飞景的。
吴中友刚才见他走来如逢大赦,已经有多远躲多远去了。
其时杜雪衣已拽着尺素的马鞍,即将翻身上马,手臂却被余飞景一把抓住,她奋力挣脱,却怎可能拗得过有武功傍身的余飞景。
杜雪衣的脸色,连十几步之外的夏橙和吴中友看了,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纷纷在心中感叹,在场也只有余飞景能拦得住杜雪衣了。
“玉山你冷静点,究竟怎么了?”余飞景理智尚存,冲她喊了一声。
要说李征鸿鲜少表露情绪,余飞景在这方面则还胜一筹。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虽说带着不少邪气,但是像这样子大吼大叫,却也极为罕见。
或许是被喊得稍稍清醒,又或许是余飞景那张与现在的李征鸿极为相像的脸,又或许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和李征鸿身份的人,总之,杜雪衣定下身来,不再挣扎。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所看到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
“私兵。”她费力挤出两个字。
杜雪衣感觉自己在说话的时后还在不停地发抖,受累外加见到私兵时的紧张,加上对于离魂之事的震撼,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搅在一起,她脑中已经是一片浆糊,能作出此等安排已经不是凡人了。
她也恨不得将所有事情全部朝人说清楚,但一说就涉及到自己和李征鸿的身份,二人离奇地重生,又离奇地在月圆之夜能够离魂,自己又借离魂发现了私兵......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诞。
但其时余飞景的眼神却无比真挚,仿佛在无声安抚道:无论什么,他都会相信。
杜雪衣心下稍安,逻辑也渐渐从混乱中剥离出来,她一面喘着气,一面简明扼要地总结道:“太子的私兵,我,我好像找到了。”
***
与此同时,张府后院的暖阁馨香氤氲,李征鸿正和张家小姐张庭君隔着屏风对弈,刚才那位侍女则在中间传递棋谱。
张闻京手捧兵书,坐于李征鸿附近,时不时往二人的对局上看一眼。
窗外柔软的清风在院中带起一阵涟漪,花香、树响一圈一圈荡开,暖阁檐角上挂着的小铜铃也跟着丁丁零零荡起来。
“余公子,你怎么了?”张闻京手中还握着半杯热茶,站在李征鸿身旁。
其时李征鸿已晕死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丁丁零零——
伴随着撕裂一般的疼痛,铜铃声刚同眼前全部事物一齐消失,刺耳的铃铛声又从遥远的地方响起,由远及近,由模糊变清晰。
这铃铛声格外熟悉。
李征鸿眼前的景致逐渐清晰起来,虽仍好似蒙着层浓雾一样,但他已然知晓此处便是他每次离魂都会来的保国寺。
这也是暂时存放他灵柩的地方,花朝节时,他还和杜雪衣来此处踩过“点”。
这次他到的是保国寺的前院,圆月下,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正沿着一级一级石阶走上大殿,手中拿着一只刻着复杂纹路的铃铛。
在李征鸿的视野之中,所有地方俱是模糊一片,唯独这只铃铛除外,每一条纹路都清清楚楚,甚至连每一道磨痕都清晰可见。
丁丁零零——
铃铛又响,李征鸿终于确定,这正是那日他和杜雪衣从霁云楼出来时,在街上听到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