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姜政从跪地的几人当中走过去,将姬靖兰扶了起来,慈爱地宽慰道:“靖兰,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都怪孤管教不严,纵容了孽子险些伤了你。”元禄连忙会意地过去帮靖兰整了整被弄皱的衣领、衣襟。
姬靖兰复又跪地道:“羿侯明鉴,是靖兰言语激烈,不慎冲撞了二公子。”
姜琮一听,顿时如蒙大赦,心想这个姬靖兰到底是个胆小怕事的,不光不敢告状,还自己告罪。他连忙起身替自己开脱道:“对!父亲,是他言语无状,污蔑孩儿,孩儿才一时冲动……”
姜政眼色微变。元禄急忙过去凑近姜琮,附耳小声提醒道:“公子慎言……”
姜政神色微缓,再次躬身将姬靖兰扶起来道:“好孩子,你不用替孽子开脱。你的一番心意,孤都明白,孤领你的情。你先下去休息,莫在这被孽子扰了心情。”
聪明人之间沟通,无须把话说太明白。姬靖兰一听便知自己跟姜琮的对话,姜政应该全听去了,而且姜政跟他之间已经在如何界定吞并妫国和如何定位他的身份这些敏感问题上达成了默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也是今日姜政召见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以这种吊诡的方式达到了。
姬靖兰恭恭敬敬地行过大礼以示感恩,款款退了下去。他由头到尾没有跟洛泱泱有任何眼神交流,但是洛泱泱心里知道,这小兔崽子没少用余光观察她,好似在审度她在这件事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就在刚才,姜琮已经心思百转,思考如何替自己开脱。他看见姬靖兰离开,剩下就全凭他的一面之词了,忙告饶道:“父亲!孩儿知罪了!孩儿万不该对姬公子如此无礼。方才孩儿真的只是在跟姬公子讲述一段坊间趣闻,也不知什么话触了姬公子痛处,姬公子暴跳起来,还说孩儿枉为人子、人臣……孩儿再怎么说也是一国公子,岂能容他这样辱骂?他既在我羿国宫中,不管从前妫宫规矩如何散漫无纪,如今总得知晓我们的规矩,免得日后吃大亏……孩儿的用心真的是好的,只是冲动了些……”
洛泱泱心中冷笑,这姜琮还真是会避重就轻,趁着姬靖兰不在就想指黑为白。倘若刚刚姜政没听见前言后语,说不定还真会被他蒙混过去。
同在一旁陪着听了一路的元禄,心里也是暗自摇头。方才毕竟是他国公子在,有恐伤了体面才对姜琮出言提醒,现在他可不敢再多言了。
姜政缓缓转身看着姜琮,不怒自威,“你当真只是讲了一则寻常趣闻?你当真只是一时冲动?愚蠢至极!我看你是不坏我大业贼心不死!真不知你母妃和先生是如何教导你的!即刻起,罚你在柏梁台禁足思过三个月,罚一年食邑!”
洛泱泱在心里暗啐了一口。姜琮虽然于治国理政上无甚天赋,但得他母亲真传,在对姜政投其所好上颇有一手;又因姜政还在盛年,不想过早确立世子,需要让几个出众的公子间相互制衡,因而对姜琮的过犯向来责罚并不严苛。
当下他羞辱了靖兰,又对家国大事胡乱搬弄,犯了这样的大过,眼看着姜政的巴掌还是要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实在太便宜这个家伙了。
“父亲……”姜琮还不知好歹地想要求饶,却被洛泱泱挡在了前面。
洛泱泱向姜政一拜,凝眉道:“父亲,我看这件事确有蹊跷,不能怪二哥。”
这句话一出,别说被她庇护在身后的姜琮,就连姜政这样稳如泰山的也不由一怔,在场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脸上几乎要写上“见了鬼了”。
尤其是像元禄这样的宫中老人,素知风妤与苏夫人、姜琮母子之间的矛盾乃是宿怨,自风妤未出生时起就有,两下也相争多年。此时风妤竟然要替姜琮开脱,而且是在姜琮羞辱了她身边的红人之后?
一时间,大伙儿连呼吸都屏住了。
洛泱泱伸出一只手,微凝着眉头掐算了几下,神色严肃道:“父亲,二哥自幼聪慧,饱读圣贤经典,他决无可能说出方才那样的话来,说什么……父亲您的恩典是在敷衍姬靖兰,说您不会将到手的猎物放生、不会把妫国这块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如此别有用心的言辞,丝毫不像二哥会说的话,倒像是……恨极了父亲您和我羿国的寇仇!”
她又做忏悔状,“父亲,这事也怪孩儿大意,此战杀戮太重,恐怕是积聚了众多亡魂怨气,侵染了二哥的身体,任凭如此下去,只怕二哥终日为恶鬼缠身,性命不保!须即刻作法驱除方可平安!”
洛泱泱正说着,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已经多了一张纸符,口中快速念出一段咒语,幡然转身便将符纸猛拍于姜琮胸口。
洛泱泱这一掌可是用上了十足的力气。本就站在临水处的姜琮正弄不清状况之际被洛泱泱这么猛地一拍,饶是八尺男子也被她拍得失去重心,仰面往湖里跌去!
只听见“哗啦”一声,姜琮已经落入了湖水中,激起一大片白花花的水花,他惊叫声的后半段也被“咕噜咕噜”的灌水声代替。
元禄大惊失色地正要招呼众人去抢救,却被洛泱泱淡定拦下。她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