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守信见洛泱泱不再喂鸟,将鸟食罐子交给旁边一个婢女,扬手遣了她下去,回道:“郡主抬举。老仆眼拙,不敢有何定论,只是在老仆看来,四公子说话处事虽则四平八稳、切中规矩,但也不是滴水不漏的圆滑世故;虽然谦和有礼、进退有度,却也不失这个年纪的少年意气,看起来,在郡主和姬公子面前,是有真性情流露的。若他或他身边的人有何盘算,早些年就应该能看出来经营谋划,如今哪怕再如何算计,也不该算计到郡主和姬公子头上。”
洛泱泱点头,她也认同这个道理,“没错,无论是跟靖兰这样身份敏感的人接近,还是与我这种臭名昭著的人为伍,都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郡主莫要如此说……”严守信最听不得自家郡主诋毁自个儿。他想了想又道:“如此看来,定然是四公子心地纯正,而身边亦没有好事之人挑唆,故而做事能够从其本心。老仆听说如今在四公子贴身伺候的几个人,都是姬氏当年留下的旧人,皆是忠心耿耿,一志为主的。许是姬氏临终有托,不求立嫡争储,只求安乐稳妥。”
洛泱泱丢下那鹩哥,走到榻上坐下,凝神思索了片刻,沉吟数数道:“才学是不差的,品性也好,也与靖兰志同道合……就差一个出身了。”
严守信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凝眉道:“郡主这是要……抬举四公子?”
洛泱泱一笑,“还不好说,见这一面,决定不了什么。假以时日再说吧。”
严守信脸上有了喜色,真是左家列祖列宗有眼,自家一向恣意不顾的郡主终于开始为自己经营了!他忙道:“正是,正是。如今众公子中,唯大公子与二公子深得羿侯的喜爱,但这两位公子都对郡主有成见,若由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继承大统,难保他日不会对郡主不利。眼下,四公子孤苦,并无倚仗,倘若他是可造之材,又得郡主帮衬,将来若能跃升,必定感念郡主之恩德,郡主也可高枕无忧啊!”
洛泱泱不置可否地往靠枕上一倚。她不要姜珏感念她的恩德,她只需要他欠姬靖兰大大的人情就行。
自从左府回来,洛泱泱与姬靖兰照面的机会日渐稀少,两人也几乎再没说过话。接待姜珏的那日,那个皎皎如玉的谦谦君子对洛泱泱一如往常的彬彬有礼,只是目光似乎再不与她接触,而脸上中那种凛若冰霜的疏离感又厚重了几分。
过了上元节,开言堂复业,姬靖兰命人敲了半天的锣鼓,再把最新的辩题一宣传,开言堂很快又门庭若市,观者如堵。三顾馆本就有单独朝着外街开的大门,姬靖兰或去纪德院读书,或处理开言堂的事务都可自那出入,跟洛泱泱“偶遇”的机会都没有。洛泱泱甚至觉得,这个小兔崽子是在故意躲着她。
其实大年夜晚上的事,洛泱泱除了清楚记得自己确认过姬靖兰身上没有那个竹叶形的胎记之外,后面发生的事,大多记不得了,而且越往后便越模糊。
乃至后来她是不是真的扑到了姬靖兰的身上,两人又滚到了榻上,其后还说了一番什么话,她都印象朦胧、疑幻疑真了。尽管可以确认她跟姬靖兰两人之间确实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占人家床睡了一夜这样的铁一般的事实,也够印证自己的荒唐了。此时想抽自己嘴巴子也悔之晚矣。
“桑梓,你说那天晚上,我除了扒了他衣服被他发现外,到底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洛泱泱话说出口,已经觉得多余一问了——扒了人衣服还被抓现形,这都不够碎尸万段的吗?
正在帮洛泱泱捶腿的桑梓费煞思量地摇着头,“郡主,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已经分析过了,如果姬公子是为了衣服被扒的事生气,以姬公子那个性,郡主您当晚能在他厢房里安稳睡下吗?”在当时还叫“擢锦院”的那个地方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桑梓还记忆犹新,“所以,我觉得,姬公子定然不是为这事儿生气。”
洛泱泱忽然觉得桑梓分析得有理。那完蛋了,还有其他更让他生气的事?扒衣服都轮不上号了?自己当晚没享年十八是不是祖上积大德了?
“那我还干啥了?”洛泱泱放下茶杯,绝望地自问。
桑梓继续皱着眉头抽丝剥茧道:“郡主,您听听是不是这个道理?依我的分析,姬公子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正是因为郡主您啥都没干!经历过行宫遇刺的事后,姬公子已经对您一往情深了,也早就等着与您欢好,这气氛也烘托到这儿了,结果您……睡着了,他这不胸中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吗?这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噗……”洛泱泱一口茶险些全喷桑梓脸上。
桑梓吓得连忙起来一边不叠告饶,一边给不住咳嗽的洛泱泱拍背。
“郡主,您说我说得不对吗?那、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桑梓还不死心,“定然是姬公子对郡主您已经情根深种,但是内心的倔强却不允许他接受这份感情,于是他选择强迫自己远离郡主,以免自己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这是多么……”
“哎,桑梓,你今日不是告假陪母亲祭祖吗?你快去吧。”洛泱泱连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