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泱对“太康二十八年”这个年份已经十分敏感,那年的冬天,不正是左擎护送着风妤前往息国吗?路上忽遇匪徒围困,是为当时的妫君姬伯骏所救!
荣氏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洛泱泱的面前,用哽咽的声音,几近哀求道:“郡主,这番话若是跟别人说,难免会被认为我忆夫成痴,口出胡言……但是,我知道郡主你是能相信我的……纵然我荣缨从前对郡主有千般万般得罪之处,我家郎君对郡主是视若己出、捧心挖肝的,甚至对自己两个女儿都没有那么体贴过……求郡主一定要救救我家郎君!也只有郡主能够救他了!”
荣氏说罢,扶着身旁纸鸢的手臂,跪了下来。
严守信吓得连忙去扶,纸鸢也大惊道:“夫人!请仔细身体!昨天大夫还说夫人胎气不稳……”
这下洛泱泱和严守信都吃了一惊。方才看荣氏只是觉得她圆润了一些,宽松的褂子不显身形,一下子还没看出来她已经怀有身孕。
荣氏被扶回塌上坐下后,开始忍不住低泣抹泪。纸鸢神色惨然道:“禀告郡主,将军出征后没几天,大夫便诊出夫人已有两月身孕。夫人当下便修书传信给将军。若是寻常寒暄问候之语,将军无暇回信也便罢了;这说的是夫人有孕的大事,将军与夫人恩爱,将军断不可能轻易就不当一回事。而且那送信之人到目下也尚未回来,吉凶未卜……昨夜又做了那不祥的梦……怪不得夫人担忧……”
她无声叹了口气,继续道:“昨日前来诊脉的大夫道喜说,夫人此胎怀的应是个公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奈如今……”
洛泱泱陷入了沉思,没想到荣氏竟然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舅父领兵出征,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荣氏又感知到了凶兆。
她压下不安,平静道:“舅母,既然上天安排在这个时候赐予左家子嗣,那就一定是对左家的眷顾。舅父在南疆也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你且好好休养身体,确保这个我左家的未来家主能够平安健康,也是顺应了天命。舅父的事就交给我,他的安危我不会坐视不管。”
送走了荣氏后,严守信忧心忡忡地问道:“郡主,这事……您打算怎么管呢?老仆听说南征大军出发至今,每每传回来的都是寻常的消息,虽说还没有听闻取得大的胜利,可倒也没听说有甚作战不利的消息……这、夫人她会不会是因在孕中神思紊乱,多虑了呢?”
洛泱泱方才已经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一遍原本的历史脉络。在历史上,左擎并没有建立什么功勋或者独自取得了哪场战争的胜利,所以记载甚少。但是仔细想起来,的确好似从继圣十七年的这场战役后,就再没见史籍有笔墨提及。
她原本并没有太在意,如今在她身边关系密切的人,几乎全都不曾青史留名,包括她这具身躯的原主风妤也不见得受史家青睐。然而方才听荣氏这么一说,她的神经也有点被绷了起来。
她若有所思道:“严管家,我记得距离浅篱二十里处有一要隘,就建在通往浅篱的必经之路上,当年就是为了扼守险要而建。那要隘叫镇南关,确实是一座土城。”
严守信露出惊讶的表情,“郡主的意思是……夫人刚才所说并非无稽之谈?”不等洛泱泱回应,他又思忖着道:“可是……即便郡主相信将军有难,那郡主又当如何去救?老仆受左氏深恩,将军自出征后,老仆也日日牵肠挂肚,问题是,如今南疆并无不利的消息,羿侯也不可能凭着夫人一个噩梦,去责问战况或者派兵增援……这……”
洛泱泱慢悠悠地打断道:“严管家,你说这次南疆之役是否凶险?”
严守信怔愣了一下,略显苦恼道:“老仆不懂军机之事,不敢妄议。不过单从兵马数量上讲,十万蛮兵,对阵我们不足一万的守军外加三万援军……”
“……还有两座经营不过数载的孤城——不可谓不凶险。”洛泱泱接着道。
严守信不明所以,“可这……”
洛泱泱淡淡笑道:“既然凶险,父亲会很乐意让我前往襄助的。此战他原本也并非不想我去,只是我一直对外称身体不适,他担心太过刻意;如今我若主动请缨,他自然求之不得。”
严守信瞬间了然,心痛道:“郡主……您这是……嗨,这又何苦呢。战场凶险,老仆真的不愿再见到两位主人同赴边关。”他忽然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灵光一现道:“此事……何不先与姬公子商量商量?他如今已经是军机署的郎中令,老仆听闻他颇得羿侯重用,若能找他计议一二,说不定能有良策?”
洛泱泱轻笑着摇了摇头,“严管家,你帮我准备准备,我马上就入宫面见父亲,应该这两天就可以动身。”
严守信语塞。虽然在心里叹气不断,但也自知自家郡主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劝得动的,只好唯唯应下。
严守信退出书房外,桑梓便寻了机会出来,拉他到一旁,捶着掌心道:“严管家,您可真是病急乱投医啊。那姬公子自过年以来,有跟咱们郡主见面超过三回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