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下来,想自己一定是刚才慌乱间走错了房间,幸好这房间里并没有住人。我没工夫再回忆刚才是怎么走错房间的细节,快速地走了出去。我下意识地回头看看房间的门牌,那朵金色的玫瑰旁却赫然写着“201”!这怎么可能?我难道还在做梦吗?
可我清醒地知道,这不是梦。
我鼓起勇气重新推开了那扇房门,门后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如果刚才那个还算是高级佣人的房间的话,现在这里可算是普通女佣的住处了。
房间里放置着四张简朴的床,四处的衣橱、桌椅井井有条,但是依然不像有人在这里常住的样子。我惊讶、迷惑,从这里出去后,又推开了旁边的房间的门,同样是每次有有新的惊喜。看来会移形换位的,可不止我的房间。
我躲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让自己平静片刻。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和朗格斯家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但是现在这些房间在同一栋楼里游移不定,那肯定已经是事实。据说金枚阁是朗格斯家特地修建来作为我和哈迪斯将来的新居的。
如果按照预期的情况,这栋楼除了主卧和其他功能空间以外,容纳我带来的仆人,应该勉强足够。我如今却只身来到这里,即便那几个临时指派来伺候我的女佣每人睡一间房,也很难保证我哪次打开的房门后是住着人的房间。
我不能再退缩。
经过几番周旋,我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金枚阁。
虽然戒指是被我落在宴会厅了,但是我的目标并不是那里。
我躲过巡逻的侍卫,来到了朗格斯夫妇居住的庭院。这里的一切都变化不大,年幼来朗格斯家作客的时候,我正是住在这里的,所以轻易就找到了书房所在。从前,朗格斯大人和父亲的密谈都是在这里进行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坚信,如果大人们藏有什么秘密的话,那一定会在这间书房里找到。
我小心谨慎地来到书房门前,伸手试探着门把。
出乎我意料的是,门里居然传来轻微的动静。看来里面还有人活动——在这个应该所有人都已经入睡的时候!可刚才从楼下望去,这里明明漆黑一片。
当我在疑惑踌躇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正有一个人从我背后向我靠近。
“我想,你是在找这个。”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足以将每条神经都绷得紧紧我吓得魂飞魄散。我猛然转过身来,瞪视着那个发出声音的男子。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金色的长发束在身后,不羁的刘海挡住小半边脸,一身骑士装扮的男子占据了我的视野。那正是锡林。但是他脸上那股总是无法驱散的笑容此刻好像消失了。他正用两根手指钳住一枚戒指送到我的面前——正是我的祖母绿戒指无疑。
我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收敛起惊恐的神情,可能还挤出了一点微笑,伸手接过戒指,一边戴上一边惊喜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太谢谢了!”
“戒指找到了,赶紧回去。”锡林命令道。他说得很简短、声音很低,跟他平日喜欢卖弄口才和习惯张扬的性格一点不符;双眼中透出一股不属于他的严肃,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我刹那间觉得,该听他的。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身后的那扇门被拉开了。
一束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的光线顿时从拉开的门缝里照射了出来,随着门缝的扩大不断地驱赶着外面的黑暗。门从打开到关上的过程只有瞬间,但却因为那一刻的奇异而显得格外缓慢。我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光线,贪婪地窥探着房间里乍泄的秘密——那让我登时睁大双眼、无法呼吸——就连是什么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也变得不那么吸引我关注了。
“锡林,我说过吧?”门被关上后,出现在门后的那个人的轮廓、眉目才清晰起来,“那些低级的谎言是骗不了我的翡翠的。”
那个人一头金色的短发,身穿宫廷魔法师的暗红色长袍,正是哈迪斯,他看着我气定神闲道:“她最喜欢古籍、古玩。每天在她面前浑身解数的都是全国最顶级的骗子,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谁能骗得了她。”
收藏古籍、古董是个永远都不可能无所不知的领域。胆识够不着的地方,就要靠察颜观色。长期下来,一般人想通过言辞或者表演来欺骗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看得出来锡林称最近一次见到哥哥是在一年前是谎话,而他们所描述的发生在这的怪事也有装神弄鬼的成分……这些都骗不了我,除了昨晚送我回去的路上哈迪斯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那时候,他充满爱意的神情、柔情似水的话音,跟现在这副显得狰狞、阴险的样子比起来,简直不敢相信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锡林双眉紧锁、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哈迪斯,好像在留心悬于一线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坠落。
打量着这两人的神情,我意识到自己正慢慢后退。某个刹那,我猛然感到是作出决定的时候了,转身飞快地朝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夺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