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垂眼看着腿间,本该系在腰间的丝带,叹了口气才说:“……我知道。”
将变化看在眼里,谢安轻轻点了头,便站起身叫下人抬担架。
等到人手里抓着药草回来,车马已经候在当场。
谢安站在车驾旁,将手中石臼交给她,刘姝点头示意,上车看到秉文抓着鸡蛋敷伤口,用过的蛋已经黑了一个。
刘姝忙不迭将药草上的水甩干,塞进石臼:“这是第几个了?”
秉文恭敬回答:“回女郎,第三个。但是第二个并没有发黑的迹象。”
刘姝这才松了口气道:“是好事,说明毒性不大,致命程度大大降低了。不用敷了,等我上完草药我们就回城。”
“是。”
秉文拿着用过的鸡蛋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位女郎在车中。
药草在石臼中碾落成泥,刘姝一边捣,一边头也顾不上回地叮嘱:“现在应该不致命了。怪我没学过号脉,没法给你一个确切答复。但是这些是我从一位医术很好的婆婆那里学到的,她救过的人少说几百,多则几千,在我们那里有神医之称,不会有问题的。”
一声声石器相磨之中,却有啜泣声传来。
刘姝这才回头看着南弟,手上功夫不停,担心地问:“是疼吗?会疼的,可是这里没有止疼药。往好处想,会疼但是不会致命,是不是好多了?”
明艳女子眼中流下两行泪:“对不起,连累你了。”
“为什么这么想?遇到蛇不是你想要的,被咬也不是。换言之,那蛇离我那么近,也可能咬到我。被咬的不是我,虽然这样讲很对不起你,但我还得谢谢你呢。”
刘姝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药浆敷在伤处,汁水倒光,才松了口气,转头宽慰道:“好好躺着,什么都别想,我会陪着你的,会没事的。”
话音落下,拿着石臼下车,与车旁的谢安视线对个正着。
秉文将石臼接过,刘姝松口气道:“回城吧。”
谢安点头,便跟一旁秉文嘱咐:“记住了吗?”
“记住了:先去找万石公子,叫仪式继续;再去找刘惔公子,此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叫他放心清谈;最后去找何攸,让他严查布置仪式的人,看看是谁在做手脚,无意者罚款,有意者就……”
话语未竟,被谢安打断:“去办吧。办完跟阿姊车马一起回府,不用特意跟来了。”
“是,公子。”
秉文拎着石臼向二人道别,小跑着去男子席间了。
刘姝看着人跑远,又看看近在眼前,望着她许久一字不发的人:“那谁驾车?我不认识路。”
谢安凝视着她,很难才笑出来,但一开始笑就止不住,话音都发颤:“原来世上还有女郎做不到的事啊。”
刘姝不解:“别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性命攸关!”
谢安这才收了笑容,轻叹口气道:“回车上坐好罢,我来驾车。”
感觉有些不妥当,但又说不上来。
刘姝蹙眉,看着浅笑的谢安,还是回车坐在南弟身边,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望着人微微发红的脸颊,她立刻以额头相抵,闭目感觉着些许温差。
“还是发烧了啊。”
门帘垂下,车前一沉,有人坐在前排。
马车刚要起步,车帘又是被掀起,来人却是谢真石,手里拿着一条手帕系成的长带。
“是手帕围的,应该够长了。我们没能做什么,但也不能让你这么离开。请收下吧。”
刘姝后知后觉,摸摸早已散开不成样子的裙装,将带子收下,笑着致谢:“多谢阿姊,有心了。”
谢真石温言道:“阿姊要谢你的,才有许许多多呢。”
布帘再次垂下,这一次再没什么能阻止他们。车驾又快又稳,将她们一路载回建康城。
等谢安叫她下车,他们已经置身药庐,许多药材大喇喇摆在院子里晾晒,气味混杂,却能让人安定下来。
药庐学徒将担架抬下,转置病床,才有一位白须老者徐徐赶来,看到腿上敷的药膏,转头问谢安:“安石,什么情况?”
回答的却是一旁,他并未注意的随行女子:“被竹叶青咬了,已经用黄酒拔毒,现在腿上敷着的是石胡荽。在敷上石胡荽之前,用鸡蛋清试过毒性,一个鸡蛋清彻底发黑,第二个隐约发灰,第三个无恙。现在有些低烧了。”
医者病患为先,听完现状,老者干枯的手便搭在沉睡女子腕间。脉号完,又是翻开眼皮看、打开口腔闻,如此才下了定论。
“拔毒及时,心脉无虞。去开镇痛清热的方子吧,药膏再做两幅,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
学徒听到嘱咐,立刻称是离开。
老者这才将女子认真看在眼中:裙子本该华美但沾了许多脏污便斑斑驳驳,腰间布条还着许多个打结,手指缝尽是石胡荽浅绿汁液,身上有酒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