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避由不及,直入他□□马腹,马当场嘶鸣屈膝跪地,将他甩下鞍鞯。
在地上滚了半圈,发冠尽散,狼狈扫地。张普愤极,一把将侍从手中弓箭夺过,狠狠射向东边,但马也随即消失在东侧,不知中也没中。
火势猎猎,再东追已无意义,侍从刚想下马安慰,却见冷刃精准入喉,将他仰面砍翻在地。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只见张普满脸愧疚,虚伪至极。
“我回去会说,郭二为护我身死,给你家人多点抚恤。
“也别怪兄弟不义,这传出去,再难服众。怪就怪这乱世让人不得安生罢,你说呢。”
语毕将地上人包裹解了背在身上,翻身上马,将一众火色背在身后,朝西逐去。
往东不知多久,山谷火光却越发盛大,照亮半边天空。所幸出山谷后再无波折,谢安回头望一眼,便左手持在缰绳外,竭力保持神智清明,不要伏在刘姝身上。
最后一箭赫然射在他右后肩,不致命,但卡在骨头当中,动一下,额头背脊冷汗直流。
是了,能砍翻逯明,箭术也差不在哪里。还得庆幸,对方没射中马,也没伤在别处,不然怎么带她回去,都是问题。
起码……她是安全的。
月色熹微,照亮一条生路,驭声清冽,尽显其人冷静。
前路不知多远。
箭还剩三个。
将喉间血意咽下,谢安侧头轻喘几下,才在刘姝耳旁致歉:“抱歉,我没能给婆婆报仇。”
刘姝却远比他预想还冷静得多:“婆婆选了这条路时,结局就已然注定。不怪任何人。”
谢安也是勉强笑着应道:“生逢乱世,能将遗言留好,已算不错。”
马蹄声悠然回荡,月下影子层叠成一团,无从分辨人马,生自黑暗中悄然勃发。
刘姝忽然道:“回程很长,你同我说,要讲些什么与我。这回换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饶是汗流浃背,箭入胛骨,谢安声音依然从容道:“好。”
便是在疾驰马背上,刘姝边驭边讲,将这漫长路途,说出史诗般的雄壮。
“曾经有一位女郎,长于织绣,在乡间富有盛名。父母俱是农户,略有薄田。刚到及笄之年,村里多的是人上门提亲。没人知道,她早已有心上人了。
“村口屠夫,畜牧牛羊众,儿子也子承父业,做了猎户。便是在一次偶然间,采完棉的女郎回家途径山岗,遇上豺狼,猎户将她救下,她便心生好感。等了两年才去问他,要不要娶她过门。
“结果二人顺利成婚,夫妻生活美满,预想着儿孙绕膝时,变故却陡然发生——征兵了。
“新婚丈夫应召入伍北伐,留她一个新嫁娘于家。想的是期满二人团聚,却等了半年之后,等来了夫婿身死的消息,和抚恤若干。
“公婆劝她趁年轻另嫁,她却不愿。守孝三年,门槛也被踏破三年,将积蓄交给公婆后,她未来得及归家,却又有变故发生——敌军将全村男子屠杀,掳走妇孺充奴。她作为姿色最好的那个,被□□至身孕,不知父亲。
“在一众奴仆掩护下,她诞出孩子,终于找到机会逃亡。回到父母家中,却被知晓她过往的全村人指点,身子不洁,不守妇道,生的孩子是小敌军,以后要将村子屠干净……
“父母不堪其扰,鬓发斑白,她主动离开家门,断绝干系。
“她藏身山野,食野草野果果腹,虽未饿死,却无法供给孩子吃食。天寒地冻,她自己尤难用衣蔽体,毋论一个孩子……
“于是,孩子没能撑过立冬。
“她亲手将孩子身躯掩埋,跳下山谷,一心寻死。醒来却是在草席上,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旁,拿蒲扇扇着火炉。
“她一心求死,眼神无光。被男子一眼看穿,却道,你要死便死,但死前帮我做些活吧。
“男子给了她吃食和衣物,她茫然中被指点着学会采药,学会配药……等到她学会医人,男子便说自己还有其他事,传授一些手写药方,如此走了。”
星月俱披肩头,前路平坦,两旁已然能够看到农屋。
再前行片刻,便是宜城了。
谢安咬着舌尖保持神智,轻声道:“那便是葛洪?”
“是啊,但她当时不知道。”
“男子走了,未告知除她以外任何人。病人只闻此处有神医,便继续千里寻药。草庐和药草尽在身遭,有得用,她便医,没得用,她就四处采药……直到某日她母亲带一少年前来求医,少年身患顽疾,不日
便离世。时隔多年,她生身父母未曾将她认出,她也默不作声。母亲埋葬少年时,却哭着喊了她的名字。
“她说,老天怨她没护着长女,才有此报应。
“母亲离去,她留在山谷想,不知时日过了多久,早就没再想寻死的事情。
“她曾为了夫君而活,也曾为了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