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满眼疑惑,却又因前几天的事儿,紧闭嘴巴一句不敢问的小草,不由轻笑一声,抬手将人招了来,不吝解惑;
“好奇啊?”
小姑娘点头,笑容讨好;
“是有点,不过我忍得住,姑姑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也不乱打听。”
牙婆边往里头走边嗔她一眼,笑容真切了些;
“你这丫头倒是学聪明了……罢了,看在你乖巧的份上,给你透露点儿吧。”
牙行的规矩没那么严,所以员工们私下传阅客户八卦也是常事,但说归说,闹归闹,大面上却也都有分寸,几乎没有员工会将这些八卦传出外面,否则——
牙婆意犹未尽的将故事讲完,这才咂巴两下嘴巴,斜眼瞧着表情丰富的小姑娘,出言警告;
“这些八卦,咱们私下说说就成,你可万万不要往外传,否则被客户发现,找上门,你……”
小姑娘神情一凛,迅速保证;
“姑姑放心,我晓得规矩。”
“嗯,晓得就好,咱们牙行就这样,只要待在里头,什么奇事儿都能瞧见,但瞧见归瞧见,嘴巴咱们自己得闭紧,否则有一天引祸上身……”
“嗳,嗳,草儿明白,草儿明白。”
“……”
半夜三更,宋云秀满身伤痕的从茅厕旁的狗洞钻出,然后脚步跄踉的往巷口跑。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天挨打的衣服,破破烂烂,发酸脏污,这种形象对一个未婚小姑娘来讲,很羞耻,可她顾不上了。
她的脚步都不敢停,她在拼命的奔跑。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可她知道,她不能再待在宋家了,她得跑!她必须得跑!
她被关在柴房整三天,这三天的时间,他们没人想起给她治伤,也没人想起给她棉被,他们就这样像畜生一样的关着她,一天给她扔俩馍,放碗水,哪怕她在柴房吼的声嘶力竭也没人搭理……
宋云秀咬牙,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她眼中没有惧怕,反而决绝更甚。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柴房的门没有锁,也许是故意的,也许是忘记了,但都不重要了。
她不要当宋家女儿了。
她以前听王婶说过,说镇西头那个小寡妇,被家里逼的活不下去,便直接去了邺城,一去三年,就在所有人以为她遭遇不测的时候,有镇上的人偶尔撞见,这才知道,对方如今在邺城摆摊卖馄饨,生意兴隆,过得风生水起……
同为女人,那小寡妇都可以,她宋云秀哪里比人差?
她当然也可以!
此时此刻,宋云秀外形看上去狼狈不堪,但脑海里却兴奋的不行,她甚至在这短短一会儿,已经规划出自己要走的路线。
现在的她只需偷偷潜进马车行,然后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情况下,藏进装满货物的驴车上,静待天亮,然后驴车会哒哒哒的拉着她和货物驶入官道,再然后会在邺城停下休整,趁此机会,她便可以偷偷下车,从此天高海阔,自在纵横……
当然,此种法子风险也很大。
她有可能在潜入马车行的时候被抓住,扭送官府,从此声名尽毁。
也可能在驴车拉到半路的时候被发现,到时候,荒郊野岭,四下无人,只有对方押货人和她这么个未婚小姑娘……那便是赌良心的时候了。
就算前面都平平安安,她成功潜入了马车行,成功到达了邺城,成功脱身,拥抱自由……再然后呢?
那小寡妇再难,当初也是衣着整洁,包袱款款,渠道正规的进入邺城。
而她呢?
她身上不仅没有半个子儿,她还衣衫不整,遍体鳞伤。
陌生城市,举目无亲。
她该怎么开头呢?
宋云秀是个聪明姑娘,哪怕前十四年都窝在桃花镇,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她也能想到此种法子的危险处。
可,她没有选择了。
她不想在十四岁这样花一般的年华里,嫁给那个只会流口水,大喊叫,踢打人,尿裤子的傻子。
她小时候已经看够大姐二姐的悲剧了。
大姐被卖给有钱老头,一辈子低人一等,宅院蹉磨。
二姐被卖给带着俩儿子的鳏夫,身为继室,一点地位都没有,夫君不信,继子不服,又加上婆婆挑唆,她肚子里的男胎被生生气掉,日日家务缠身,以泪洗面。
如果她和大姐二姐一样温顺,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她会一辈子伺候那个傻子,她会被旁边陈婆婆监视一辈子,因儿子有病,所以身为儿媳的她,会被看管的更严格,但凡她敢在外面说一句话,那凶蛮一辈子的陈婆婆会立马上鞭揍人,她会被一次次打得遍体鳞伤,她会被污蔑的名誉扫地,她会……
生不如死。
所以,她怎么能不跑呢?
哪怕前方是条死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