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峥敲门进来的时候,赵拂衣正在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绑伤口。
两个人虽然不是第一天见面,但在陈云峥面前,赵拂衣还是想做个体体面面的正常人,父母的仇恨搭上自己就够了,没必要再把他扯进来,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陈云峥永远做个桀骜不驯的天才设计师,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按着自己的性子过日子,永远不用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把掀到一旁的旗袍捋平整,拿了条薄薄的毛毯盖在腿上,以免渗出的血迹让陈云峥起疑心。
陈云峥扫了一眼吧台,上面那把还沾着血的冰锥和洗手池后面的瓷砖上上没来的清理的血迹早就把赵拂衣出卖的一干二净。如果放在以前,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没看见的,可是今天不行,今天他特意把赵伯伯一家提到年会上大讲特讲,为的就是最后一次试探赵拂衣到底是不是胖妮,刚才自己一演讲完,秘书小萧就担忧的来跟他讲了赵小姐反常的举动,他十分笃定,赵拂衣就是胖妮,如果她是胖妮,自己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未婚妻被吴留行抢了去。
陈云峥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稍稍往上提了一下白色西装裤管,露出一小截细的跟螳螂似的小腿。
“小萧说你过敏了,我上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赵拂衣慢斯条理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一点小事,刚吃完药。”
陈云峥看了一眼毛毯,不敢想像那层薄薄的深蓝色细羊绒下到底藏着多少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明天去北京?”
“对,下午两点的飞机。”
“那正好,我跟你一个航班回北京,去了那边带你去个地方。”
赵拂衣警觉的侧了一下身子:“去哪儿?”
“六里屯。”
“六里屯?”赵拂衣的后背瞬间绷直了,自己的老家就在六里屯,他想干什么?
“去哪儿干嘛?”
陈云峥从自己的白西装口袋里挑出一张发黄的全家福,犹豫了两秒钟后,还是递给了赵拂衣。
赵拂衣抬眼,当看见全家福上整整齐齐的四张脸和白白胖胖像头小猪一样可爱的少女后,她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手警觉哆嗦了一下,不过因为陈云峥只顾着看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赵拂衣指尖的恐惧:“她叫胖妮,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他竟然没忘!赵拂衣的心尖儿微微颤了一下,祈祷他不要再沉迷于过去,这万丈深渊自己一个人去跳就够了,别再扯上无辜的可怜人:“胖妮?”
“对,胖妮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她真名叫赵小妮,是我爸爸的老同学,京华大学地质学院的主任,赵学耕教授家的小女儿,我们俩的婚事是父母定下的,那时候她贪吃不爱动,胖的跟只小白猪差不多,我没事儿就喜欢在她的脸颊肉上捏小馒头,大家都说,我们俩一胖一瘦,是天生的一对,后来我爸送我去美国读高中,我跟胖妮约好了,等我暑假回来,我们俩要跟大哥二哥一起骑车去新疆,为了这次骑行,我还报了学校的野外自行车训练营,一到周末便跟华人学会的学长们骑行100多公里,我就想啊,从北京去新疆2700多公里呢,我得做好体能储备,万一胖妮路上骑不动了,我必须能拖上她一起走,决不让她掉队,在大哥二哥面前丢人。”
讲到这儿,陈云峥停顿了一下,眼里蓄满泪水:“我就不该去美国,如果我不去美国,她们一家就不会出事儿。”
赵拂衣红着眼侧过脸,想起来了某个他们俩跟着大哥二哥一起去山里外婆家写作业的夏天:繁星满天,风吹云动,高高的梧桐树像一只在深海潜行的大乌贼,随着风缓缓的左右摆动.........写完作业,大家并排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吃西瓜,瘦瘦的陈云峥一手抱着西瓜一边还不忘给她扇蒲扇打蚊子。
过去的种种美好越难忘,当下的万千无奈便倍加苦涩,赵拂衣满腔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用力掐住伤口,用彻骨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见她又要自残,陈云峥犹豫了两秒后,还是去抓住了那只带着一圈锁链疤痕的手腕:“小妮,回家吧,哥哥一直在等你。”
赵拂衣轻轻抽出手腕,凄然又不舍的仰起头,捏了捏眼角,把眼泪倒灌回去:“好感人。”
对着情深义重的发小否认过去犹如拿着匕首自剜心头肉,痛得连呼吸都带着刀子:“呵呵,我都被感动哭了。”
见她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胖妮,陈云峥有点不甘心:“小妮,我知道,过去你一个人吃了很多苦,现在我东山再起了,以后一定能保护好你,你不要再伪装了行吗?”
赵拂衣把照片还给他,眼里亮晶晶的,像落进一颗天上的星星:“陈先生,我真的不是您的未婚妻胖妮,您是不是误会了?”
“如果你不是胖妮,为什么在听到我讲赵教授一家时反应这么大?”
“?”赵拂衣故意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陈先生,我过敏是因为刚才在宴会厅跟我一桌的仁武集团的张总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