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婉欣往后退了一步，坚硬的石块抵在腰间，提示她已到山崖的边缘，身后是高峰险峻，已退无可退。
面前的宋世诚虽然站着没动，但对她来说，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他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口气，“婉欣小姐怎么了，又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吗？”
她在这平淡的口气中察觉出一丝嘲讽，莫名觉得窝火，但却无处发泄。
连带着宋世诚脸上浅淡的笑也觉得愈发可恶。
不由将头一杨，恶声恶气回答，“对，不舒服，麻烦你立刻、马上把我送回去！”
婉欣迎着风，只看到他收起下颌，微点了头，唇畔阖动，似乎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太轻了，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听对了。
好像是说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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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她来的车子又原封不动的将她送了回去，唯一不同的，是车上没有宋世诚。
他似乎非常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恰到好处的把空间留给了她，借口留在山顶看风景。
当时听到婉欣从山顶上下来这么说，宋世诚身边的那个年轻保镖立刻就顺着山道冲了上去，好像晚一秒钟，宋世诚就会发生什么意外似的。
而站在一旁的司机，在短暂的愣了一下过后，彬彬有礼的将她请上车，发动车子离开了落凤山。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婉欣经过今晚这么一折腾，精神实在疲惫，陷在柔软的皮质座椅里垂着眼皮，看样子像是快要睡着了。
司机开车平稳，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以确定后座上的人状态是否良好。
“你为他开车多长时间了？”
冷不丁的，一个女声响起，打破了寂静的空间。
司机没料到婉欣会跟他说话，愣怔过后思索了片刻，意识到女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的老板宋世诚后，不由愈发谨慎，回答道，“我为宋先生开车不足两年时间。”
“嗯。”
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后座上的人再没声音了。
不多久，目的地就到了，婉欣住的地方车开不进去，司机停好车，下车将后车门拉开，待婉欣站定，才问道，“需要我将您送进去吗？”
这是一句客套话，婉欣自然摇了摇头。
司机礼貌的颔首，上车，发动车子离开了。
落凤山离市区有些远，司机一来一回反复两趟，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司机将车在半坡停好，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从山顶下来，于是大着胆子去了山顶。
刚到山顶就被吓了一大跳，他的老板宋世诚扶着观景台的石柱，指节发白，脸色异常难看，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宋世诚紧闭着眼，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而一向视老板安危为头等大事的保镖此刻却对此视若无睹，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
“宋先生，您怎么了？”司机大惊失色，连忙上去询问。
宋世诚没有反应，反倒是保镖阿哲眼锋如刀，一瞬间刮过来，“你上来干什么，下去！”
一下子把司机呵斥在原地，司机再不敢前进，只看到黑暗中，宋世诚胸口起伏，下颌线紧绷，保持自持已是勉强，自然顾不得其他了。他不敢停留，连忙退了下去。
等到司机下了山顶，保镖阿哲终于收回了视线，仍旧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竭力忍耐的男人，沉默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哲突然说了一句，“宋老先生跟我交代过，如果您再犯病，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都要把您绑回去。”
无论此刻谁站在这里，听有人对宋世诚这样说话，都会觉得这人是在宋世诚面前找死，但阿哲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害怕的表情。
空气里只有宋世诚粗重的喘息声，气氛凝重而压抑。
终于，宋世诚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开了口。
“我没有犯病。”
“是，”阿哲应了一声，说道，“所以我才没有现在就将您绑回去。”
宋世诚冷笑一声，半晌道，“你倒是忠心。”
阿哲表情未变，只是将视线投向眼前黑暗的山林。
山林间的夜风在慢慢的呜咽，像极了深渊里饿疯了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