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弗洛伦丝刚从另一个城邦的牧师教堂,星夜赶回象牙海岸自己的教堂。正准备好好休息,以待明天预约的送职活动时,教堂中的神职人员告诉她,有一个男人在教堂外面等她站很久了--他们有告诉那男人进教堂里等,但他却是不肯。
以往,如果有不愿意,或者不适合进入教堂的人来访的时候,神职人员会将人带入后院牧师住处的庭院里等候,再由牧师决定要不要见人。不过弗洛伦丝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有种很强烈的霸占欲,且一向不喜欢陌生人的气息——教堂里那些政府派来志愿服务的神职志愿者们就算了,反正他们也只在教堂里生活,那也只算她的工作场地,她也没有把那里规划为她的私人领地,不过她自己住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她一天奔波劳碌后唯一能安心松懈的地方,是个不能被人“入侵”进入的神圣存在,所以她拒绝那些神职人员的帮忙打扫,住处大门也一贯是锁着的。
牧师国里有十个城邦,城邦政府为了防止牧师勾结他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是不允许牧师有自己的随从的。而每日为牧师服务的教堂的神职人员,都是由政府组织志愿者以一个月的工作周期、每个月十个人自愿征收的,当然重大庆典可适当增加人数。
弗洛伦丝在这几个月来,少说也有过四五十个神职志愿者人员待过,接下来会有更多陌生人来临,自然不允许神职人员,将人带进她的庭院。而他们进不了她的庭院,那那个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地方呆着了--这么说来,她的“错误”决定,倒是害得别人在空地之上白站了一夜了!
意识到这一点,弗洛伦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她可不能拒绝任何来教堂向她求见的人的,更何况还没请人进来,晾了一夜!所以弗洛伦丝朝那个跟自己报告,挂牌为小J的神职人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休息后,朝教堂的另一面朝海边的方向走去。
象牙海岸最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了,海滩上露营的人仍有很多。从夏季伊始,海边开始有人来旅游度假后,教堂为了避嫌,就会在海滩和山顶的教堂间封一条非常高的栅栏。而直至临近深秋,海滩上最后的一名游客被禁止后,这片海滩才会重新独属于弗洛伦丝,也是那时,她才会开放栅栏,让海风重新直入教堂中央。
现在正是夏季,高大的栅栏遮挡住了稀疏的海风,少了几分清凉,但也勉强还算凉爽。
但,这种感觉很奇怪!弗洛伦丝走到教堂前面的空地心想。
她默默看着山坡下星星点点的荧光闪烁,和那群陌生人的喧闹,心里不由地竟然有种凄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一只生活在黑暗中孤独的蚁鼠,偷偷羡慕着外面的阳光世界,渴切地想要冲出牢笼。可令人讽刺的是,这种枯燥的生活又是当初她自己祈求来的,也是她自己把自己从夏季的海滩中择了出来,宁愿一个人走在冬季的寒风中的......
因为骤然看到山下热闹的海滩的弗洛伦丝,有一瞬间怔神,暗自懊悔自己的不坚定想法,她又重新看向山坡上那个独自站立的黑暗背影。
“你好,先生。请问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弗洛伦丝兢兢业业地问。
那个背影转了过来,却是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朝山坡上的弗洛伦丝走了上来。
弗洛伦丝飞快地皱了下眉,借着教堂外大榕树遮掩下的灯光,等好不容易看清那个人清朗的样貌时,男人的声音已经在弗洛伦丝的耳边响起。
“迈多兰,你还欠我十七篇文章,二十九封信,还有三十三条邮件没回呢!”
坡底凉爽的海风和阴密的树林木香味混合,应风松了上来很是有一番自然清新的感觉。弗洛伦丝张了张嘴,瞳孔紧缩了一瞬,最终还是抿紧了纤薄的唇,一句话没说。
那个年轻男子却是又走近了一步,紧盯着弗洛伦丝低垂的眼。
光影在昏暗旋舞,不知勾起了何样的思绪。弗洛伦丝退后一步,抬起头,“抱歉,作为象牙海岸的牧师来说,如果你不是我城邦的居民,那么你应该回你的城邦寻求帮助,如果你是外国人士,我可以帮你联系大使馆。不过,按照迈多兰的身份来说的话……”
弗洛伦丝顿了一下,喉结滚了滚,“她已经不在于人世了,请允许我转达她对您的歉意”,弗洛伦丝弯腰,朝他鞠了个躬。
“哼”,那个清朗俊秀的男子——也就是科林·莱司顿冷哼一声,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一双狐狸般细长漂亮的眼望着她许久,却沉默不语。
就在弗洛伦丝有些忍受不了这寂静压抑的气氛刚要开口的时候。科林·莱司顿蓦地笑了一下,露出了和煦而又瑰丽的笑容。
“看来是我搞错了。真抱歉,弗洛伦丝·安莎贝卡大牧师,我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那么不打扰您休息,我先告辞”,科林·莱司顿一欠身,迅速地往山坡的另一侧出口走去,看起来反而像是他心虚地逃离似的。
弗洛伦丝没想到他竟如此轻巧地离开了!不由地心叹了一下--毕竟她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