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亦北病倒了,是因为后来不曾处理的伤残人士增加而引起的瘟疫爆发导致的。
而陆寒心因为一向生病,加上身上常年疾病缠身吃得药品繁多,反而没有染上。
战争时候的物价贵重,人心却很廉价。
路亦北的所有钱都用去买那个唯一的座位了,虽然最后还是被另一个不知名的小孩便宜了,但也还算是花的有价值——毕竟那个小孩在和平的地方活的岁月必定比他们要长的。
陆寒心的钱所剩不多,身体也不行,在这个已经不是一个国家的地方过得更加艰难。
他们委身于仍自称自己是有正式政权的那派人士保护的难民营下,不仅一方面要防备以贫下阶层暴动人民的攻击,连在“国家正统”的这边也要接受压榨付出。
因为药品食物的有限,一起住进难民营的许多非本国民人士都变得不复以前的尚礼,连那些号称最有文学范的诗人们也变得粗俗起来。
甚至已经有女人偷偷出入那些所谓国家官员的住房处,靠出卖自己来为自己过家人获取更多的利益——不过生存本能,真早想说什么的话,就算那些愤慨的社会评论家也没权利说什么就是了。
陆寒心这天端回来比以往多的食品时,躺在床上晕乎乎的路亦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身子僵了很久,和面无表情看着她的陆寒心对视良久才瘫了下来,只是脸上仍有悲戚,半晌背过身躺着,并没有吃晚饭——他以为她也是通过那样的方式获得食物的。
路亦北一直不肯吃饭,最后还是陆寒心强硬地给他塞进去才算了事。
一杯干净的水被扑撒在了被子上,陆寒心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和快要冒烟的喉咙,越发浮肿的眼睛,不温不火地看了一脸愤怒心痛看着自己路亦北,然后一笑。
“你觉得我恶心吗?可是我想活下来。当初你要是走了,我们或许不会这么辛苦……或许还能当朋友”——你这样留下了,教我如何只当你是朋友呢?
陆寒心心念道,脸色却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苍白。
而路亦北乍然听到这话,心中无限的愤怒,却是无可奈何。
他现在连爬出这个难民营的力气都没有,就算有,乱世中又如何用他的异国商人的身份找到求生的方式?
就算你曾经是名人,工程师,找不到出路,又谈何自尊?
路亦北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拒绝陆寒心的触碰。
陆寒心刚想给他揶被子的手腾在空中,并不再动,想了想低头说道。
“季晓宇发来特讯找你了,明天上午把你接走……”
陆寒心说完这一句话,又转身出去了,留下路亦北一人在昏暗明灭的低矮房间里静静待着。
季晓宇在第二天果真搭乘专机,来接路亦北了,只是却始终不见陆寒心的身影。
路亦北被抬上飞机的时候,有心想让季晓宇去官员处找她的,但,“这次能飞进这里就已经是特例了,这个地方不能多待的,你看,又要开始打仗了……”,季晓宇在他温言耳边劝道,由护士注射进手臂里的镇静剂让他渐渐陷入了昏睡。
在无边的晃荡当中,耳边的气息暖暖潮潮的,让人感觉痒痒的。
就在那张路亦北躺了近一个月的破旧却整洁的难民营房里,他仿佛在破碎的帘子投射进的灯光中看见了陆寒心那瘦弱的身体,慢慢在朝自己靠近。
她那原本肉肉的手掌抚上他的脸庞,指尖从他的喉结上划过,然后在他上方高高地坐下。
她的头发披撒在他的枕边,细碎的吻从他的额头流连到他的耳垂,然后是她轻轻呼出的热气。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路亦北生病以来的体温就一直很高,让他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
只不过似乎那天的温度却像是烧进了他的脑核中央,像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
路亦北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神清气爽地在干净整洁的华国病房里。
季晓宇柔柔地朝她笑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就在她的后面,照映得本就圣洁的她更加像个天使一般。
季晓宇一移,跑出去找医生,那光便刺眼起来,路亦北不由地闭上眼睛,却猛然看到了陆寒心的脸,和那个欲望燃烧的夜晚。
路亦北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现实,还是他烧得迷糊了才会……做的梦。
他连细想一步都已经不敢了——他为她放弃了逃的机会,可她也为他的性命付出了宝贵的贞洁。
那到底还能算什么呢?他竟然做那样的梦,还是他们真的做了那样……在一起的事,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她?
路亦北这样想着,睁开眼,季晓宇却是领着医生进来了,还款款地照看着他的一切。
路亦北被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想了想,倒是开口问道。
“寒……陆寒心找到了吗?”
季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