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刚刚踏上二楼,便看见一个耷拉眉毛,塌着眼皮,无助可怜的人。
见到慕尘月,元未休就如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
“慕兄,你可算来了,师妹将自己反锁在房内,帮我劝劝她。”
“明玉,是我,开门。”
屋内乒铃乓啷之声不绝于耳,一层高过一层的恣意哭声,像是正有人在□□。
慕尘月显然没有元未休那样的好脾气,嘴唇微抿,抬腿对着房门便是一脚。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
丢的乱七八糟的书,砸断脚的凳子,各种摔碎的器物。
秋明玉手中握着瓷片,哭的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鲜红的血,顺着她娇嫩的指头流下,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为地板印上了别样的艳丽。
“明玉,你的手!”
元未休想拿走秋明玉手中的瓷片,怎料秋明玉反握的更紧。
“让我回去,原是为了让我嫁给这样的.....这样的.....”
“他毁了我的娘,现在还想毁了我!像我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赖在这世上做什么!活该死了才对。”
“明玉,别冲动,别冲动。”
元未休吓的脸都白了几分,细碎的汗珠铺满了他的额头。
慕尘月:“是吗?那你便去死好了。”
“慕兄!”
“既然她觉得自己的命轻贱如此,我们又何必替她珍惜。”
慕尘月脸上挂着一抹冷笑,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
“想来你早已忘了,你此刻为什么能活着,是谁,用怎样的代价,换来了你这条命。”
残破的雪夜,野兽的嘶吼,女童的哭声,在风里显得尖锐而嘶哑,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下,是母亲对女儿最后的守护。
那一地的白雪,红的刺人心魄。
瓷片应声而落。
秋明玉像暴风雨后的残叶,无力的跌坐在地,抱着腿嘤嘤哭了起来。
慕尘月拾起一个幸免于难的茶杯,倒了杯水,哄着秋明玉喝了几口。
水刚下肚,秋明玉觉得头越发昏沉,转眼便没了知觉。
“明玉!”
“别担心,我在水里下了点迷药,没毒,小孩子都可以吃的,她以前哭起来便没完没了,睡一觉起来,会冷静些。””
元未休:......
“劳元兄,去问问还有没有新的客房?这间屋子怕是要打理一下才能住人,还有,若是掌柜讹人,我可以帮你打他一顿,我的银子都用来付了饭钱,已然空空如也。”
“慕兄,不用担心,银子我来想办法。”
慕尘月将秋明玉扶到新的客房安顿好,陪着元未休定了赔偿的数额,又去药店帮秋明玉抓了药。
心中庆幸自己出门前喝了碗孟九婆的补药,又后悔,只喝了一碗。
秋明玉睡的并不安稳,微白的脸色更显得眼睛异常红肿,嘴里细碎的抽泣着,似乎在梦中都觉得委屈。
慕尘月在香炉里点上孟九婆给的香料,放在床边。
看着秋明玉的睡颜,她心中涌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无奈,言不尽,道不明,缠缠绕绕,搅得人头疼,疲倦又徒增了几分。
房门轻响了两声,元未休端着药推门而入。
将熬好的药放在桌上,又看了眼仍在熟睡的秋明玉,元未休长长舒出一口气。
“幸好今日有慕兄在,否则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招架明玉这脾气。”
“这些年,她一直如此?”
从秋明玉初入清河门开始,元未休说了许多往事,骄傲孤僻的秋家大小姐,如何成为了清河门花团锦簇的存在。
沉香袅袅,一点的渲染着空气,如琐碎旧事铺就的往昔。
“原来我以为,这世上唯一能止住师妹脾气的只有南泽一人,现在看来还有慕兄。”
“明玉,有你这样的师兄,是她的运气,托她的福,能识的元兄这样的谦谦公子,着实令人欣喜。”
“慕兄既当我是朋友,在下有个问题,可否请教,慕兄.....”
屋内幽幽的香气如浅淡的雾,只一缕清风便可四散而去。
“我睡了多久。”床上柔弱的声音响起。
屋外浮云游移,应该有风,只风声传不到耳畔。
醒来后的秋明玉,褪去了疯劲,只有用尽力气的苍白,她听话的用了药,又柔声答了元未休几句,便说要与慕尘月单独聊天。
关上了房门,本性就开了门。
红肿的眼眶里是如刀锋利的眸子。
“慕姐姐,我该怎么办?我爹竟让我嫁给那样的混蛋,定是那个女人挑拨的,我爹真是猪油蒙了心。”
心中的期望,成了愤恨的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