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别的意思……就……”
“悄悄跟妈妈商量商量,尽量不要说这种话,不然莹莹会以为大家只关心她的孩子,而不关心她,”
“我就是害怕莹莹会这样想,所以从不敢讲。结果没防备我妈……”
简琦看着周俊涛走过去对妈妈讲什么,妈妈一直在点头,然后他们回去病房。简琦一直盯着看,对他妈妈藏起来的右手很是在意——怎么会一直放口袋里,要不就是用丝巾包着。
“闺女!” 王红梅窜到她面前,吓了简琦一跳,旁边传来“咯咯”的笑声,星月探出个小脑袋,“就说会吓到简医生吧。”
“你们在玩捉迷藏?”简琦问。“没有啊,我们在玩吓简医生的游戏……” 星月坦然道。王红梅却像做了错事一样,不敢看简琦,低着头吞吞吐吐:“我说我不吓,她非让我吓……”
“没关系的,红梅姨今天又出去了吗?” “没有,浩子忙,没来看我。” 怪不得简琦也两天没见靳朝了。等等,干嘛要期待见到他啊。
“简医生,我猜你在想,袁莹姐的婆婆的手?” 星月一副“我好聪明你快夸我”的表情。“我昨天在卫生间时不小心看到了”,星月凑近简琦,对着她压低声音道:“她的右手,没有手指,只有一个肉乎乎的拳头。”说完还做了个“嘘”的手势。
简琦了然,原来是残疾人,怪不得要遮遮掩掩,怕受到别人议论的目光。
“放心吧,简医生,我不会乱说的。”星月拍拍胸脯做保证。“啊,我先走了,我要和妈妈一起去公园转转。”
“再见星月。”
王红梅手里拿着梳子——简琦发现她没事就喜欢梳头发,梳好了拆开,再重新扎上,过一会儿又拆。“闺女,我都住了好几天了,爱玲姐怎么还不来看我?”
简琦在骗人不骗人的道德中自我纠结,看着王红梅脸上的皱纹,和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是不忍心,轻声说道:“爱玲也在忙啊,再过两天就来看你了。”
“闺女,你结婚了吗?” 简琦脑子差点没转过来,患者大都思维跳跃她应该知道的。“没有啊。”
“你看我家浩子怎么样?噢,他叫靳朝来着,上次你见过的。” 简琦心想确实见过,还不止一面。“嗯……”简琦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不刺激到她,幸好沈端阳解救了她:“王红梅,该输液了,快回病房来。”
简琦把王红梅送回病房,瞄到隔壁就袁莹一个人坐着,走进去想和她聊聊。
“简医生你好。” 简琦诧异,她怎么看起来正常的很?“我说我想吃草莓,俊涛和婆婆去给我买了。” 口齿清晰,讲话有逻辑,不像那个两天都不说话不敢看人的袁莹啊?
“跟我聊聊?”简琦开门见山。
“我觉得我的人生从结婚的那一刻就开始走向灭亡了。”
袁莹和周俊涛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小时候是隔壁村的玩伴,她和周俊涛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一起考大学,一起走出农村,然后在合适的年纪谈恋爱,结婚,本来应该是阖家欢乐的happy ending,结果从结婚开始,袁莹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低靡。
“看着钢印打在结婚证上,我的心也铛的一声被钉上无形的枷锁。锁链的一端捆着我的心,另一端系在那个不是我的家的家,以它为中心,以锁链为半径,我永远也逃不出这座婚姻的坟墓。”
“得知怀孕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是怀孕之外的事情让我不开心,我不能去工作,我做什么都要被管着,要为孩子着想。拥有孩子的开心和抑郁症的不开心像两股反方向的力,将我紧紧缠绕,直到把我的灵魂绞碎,再也感受不倒疼痛。”
简琦静静听完,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只能从以往的病例中找雷同的案例,然后想对策。这一次,简琦想大胆一点:“跟他离婚想过吗?”
“想过的,但是一想到和俊涛分开的痛苦,我就觉得,还是这种痛苦比较好熬一些。”
“打掉孩子呢?”
袁莹的眼神闪烁一下,简琦在那闪烁里看到了类似于希望的光芒,但很快黯淡下去,她开始流泪,哽咽着说:“这是我和俊涛的孩子……”
简琦看她的反应,认真着说:“不是吓唬你。你现在症状轻,如果靠自己努力加上药物能痊愈的话,是最好。如果再严重,后续的治疗所用的药物,会保不住这个孩子。”
袁莹木讷着听完,点点头,擦干眼泪,对着她说:“简医生没结婚吧,是体会不到的。”
所谓,婚姻的坟墓。
是让人饱受折磨,也心甘情愿被埋葬的坟墓。
是一边哭泣一边大笑,亲手建立起来的坟墓。
最重要的,那是以爱之名,埋葬着两个人的坟墓。
简琦走出去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