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学之后被室友蛊惑,一点一点的成了同性恋。她那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真正的性取向是同性。
她偷偷地和室友谈恋爱,当然不敢跟家里人讲,但妈妈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先是把她打了一顿,让她跪在地上认错,叫她断了和那女生的关系,把心思摆正。仝月当然反抗,然后她妈妈就骂她恶心丢人,后来又从亲戚口中知道有戒同所这种地方,要把她送进去。
仝月不肯去,拿着刀割了腕,晕过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她能想象妈妈是怎么对亲戚讲她的,是如何说她恶心的,她能接受自己与众不同,但不能接受妈妈也这样嫌弃她。
后来就被送进精神医院,遇到简琦。
按理说,她是简琦的第一个病人,简琦应该印象超级深刻,但或许那时候她刚上班,忙着适应环境,忙着和同事打好关系,忙着在龙城立足扎根,忙着和妈妈周旋,忙着拒绝肖邓琛……
等等等等,各种琐事让她应接不暇。虽然对仝月的治疗肯定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但仝月康复出院后,简琦很快抛之脑后,这只是她琐碎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仝月。
简琦反复回忆着这个名字,想起那年治疗她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碎片。
经过一个疗程的治疗,仝月已经能平静地跟简琦坐着聊聊天。有时候说自己很想那个人,可是她们已经分手了;有时候说自己胳膊上的伤疤好丑啊,夏天穿短袖就尴尬了;有时候就对着简琦哭,说自己以后怎么办啊,喜欢难道也是罪吗?
“简医生,多好笑啊,我的爱在别人看来,是一种病。”
“不是的,月月,爱没有错,任何一种爱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简医生,那你呢?你怎么认为我?”
“我觉得你美丽善良,我喜欢你,就像大姐姐对小妹妹的那种喜欢。”
简琦时常耐心地听她讲,偶尔和她聊天,那时候的简琦一腔热血,肯定是一副誓死也要救人于水火的慷慨之相,所以当仝月问“简医生,我可以期待你吗?”的时候,简琦说“可以的。要是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可以当你的神明。”
从前,靳朝当了她的神明,接住了快要堕入地狱的简琦,简琦重生后,就想着去当别人的神明,哪怕力量微弱,哪怕自己万劫不复。
原来时间真的是一种轮回,她在惦记着和别人的重逢,而有的人,也在念着和她的重逢。
简琦陷入回忆好久,才对方主任问道:“所以……她?……”
“七七,我早说过,我们其实最见不得走回头路的病人。就像人生病会有免疫系统,二次免疫后的病毒也会越来越强。”
“确实。而且我看她这次的状况,不好说。”胡医生讲。
“抑郁症?还是……?”
“都不好说。”
“七七,我要去查房了,一起去?”
简琦抚摸着心口,觉得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我待会儿再去,你先去吧。”
方主任担忧地看向她手上的绷带,语重心长道:“七七,还记得你当医生时我怎么教你的?”
“心理医生,最怕的就是感同身受的同理心,你代入感太强,入戏太深,最终只会治好了病人,反噬了自己。”
“七七,你最近的状态……要不要休息一下?”
简琦知道方主任在为她着想,感激道:“不用了,我可以。”
方主任叹了口气,“唉…李医生的产假快休完了,等她回来后你就休息几天吧。”
简琦也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她有点疲惫了,从前她还能回到家,跟妈妈谈心,吃上妈妈做的鲫鱼汤她就安心,但现在妈妈和她冷战,妈妈见她要么不搭理,要么就是阴阳怪气地怼她。
妈妈不理解她,肖邓琛不理解她,简琦又没什么可以说话的朋友,以前觉得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但更多的时候,觉得是一种孤独。
只身坐到天明,数尽夜空繁星的那种孤独。
“小简,还记得我们一起玩过的那个陶瓷游戏吗?”
“噢,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上班了?”
“说好了,下了班我去接你。”
靳朝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进来,简琦看着屏幕一下一下的闪烁,眼中忽然涌上泪水。
或许这一次,我也可以期待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