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嘉在街上闲逛,没成想遇上了姐姐康平。
这张脸她很多年没见,骤然出现,让她有些恍惚。
康平看着福嘉,脸上没多少善意。
她是曹皇后的女儿,和福嘉年岁相仿,从小就被母妃叨叨着,从样貌到学识,甚至投壶能进几支,香篆打得好不好,都要拿她同福嘉比较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比得过福嘉,母妃便心满意足:“我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儿女都争气。”
若是比不过福嘉,她便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扶着胸口,泪水涟涟:“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样不中用的东西,难道就因为我是曹家的庶女?”
从心底里,她是羡慕福嘉的。这个三妹妹过的无忧无虑,也没人苛求她上进。读书读不好,便缠着大将军舅舅给她舞刀弄枪,她母后也不责罚她。
福嘉与曹家退婚,算是她被比较多年,最大的一桩扬眉吐气吧。
同曹家退婚的时候,康平已经与世家嫡长子成婚三年,并生下了两个孩子。曹皇后来同她说这件事时,拉着她的手道:“福嘉这个老姑娘,十八九岁了,还没嫁出去,怕是没人要了。”
康平觉得刺耳,皱着眉没说话。
曹皇后又道:“你得树个榜样,赶紧再生一个,这回定然要是个小世子,否则就要尽快让驸马纳了你的陪嫁婢女,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
康平心里苦涩,但是面对母亲的殷殷期望,只好把话都咽到肚子里。
年前她在外休养,刚好错过了福嘉的大婚。没想到回城头一天,想进宫同母后请安,就遇上了她。
康平做在小辇上,嫌弃地看了一眼福嘉因为徒步而行,裙摆粘上的灰尘。
几个随行的大丫鬟,也都素衣荆钗。
两人各怀心思的对视了片刻,康平心想,我是姐姐,现在又处处占上风,应该我开口。
她清了清喉咙,柔声道:“哟,三娘,听说你总算嫁出去了,真替你高兴。”
福嘉八方不动,笑道:“谢谢二姐。”
小辇吱吱呀呀往前走,康平蹙眉,觉得没有得到什么胜利者的成就感,在福嘉被彻底摔倒后面之前,又说了一句:“听嬢嬢说,驸马家里负担重,若是有什么难处,同姐姐说。”
福嘉见她憋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忍着笑,狮子大开口:“家里有小叔子要养,听说姐夫家里泼天的富贵,能不能送我们一栋西京的宅子,将来给小叔娶新妇用?”
康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对方脸上未见一丝丝羞辱,反倒满是期待。
福嘉跟着小辇慢慢走,掰着手指头又道:“既然姐姐开口了,那我自然不同你客气,除了宅子,小叔将来还要考功名,做大官儿的,这里面打点起来,也是无底洞啊…”
康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要化缘,先去当个尼姑。”
福嘉望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对她实在恨不起来,只想逗逗这个色厉内荏的姐姐。
前世她被关在行宫,她的婢女穗穗,因为大寒天逃出去买碳被人活活打死。
这个与她斗了一辈子的姐姐,居然头一回同母亲争执,安葬了她的婢女,还给几个皇子公主都送去了过冬的物资。
可惜,她甚至比福嘉死的还要早很多。
福嘉回过神,把手里得东西丢给穗穗,跟在康平的小辇附近,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调戏她。
康平被烦的没有办法,怒目而视:“你没点儿自己的正事吗?”
福嘉理所当然:“我就是没有事做呀。我家驸马疼我,就让我每天歇着。”
不过她很快看到宫内一架步辇路过,前面十多个殿前司武官开道,后头还有大队随从,正是太子。
为首的几个武官皆带御械,其中一个长身玉立,面容沉静,跟在在太子步辇近旁。
她没敢表现得与太子过于亲近,单同二人招呼过,又跟着康平一起往宫里走。
康平听她称呼对方为兰驸马,猜想这就是传说中兰知州的长子了。
康平对福嘉的婚事了解个大概,知道她嫁人无异于跳火坑。
还听说兰知州虽是名噪一时的宠臣,可是过于清廉,两腿一蹬,是半个子儿都没给孩子留下。这长子也是自小戍边,目不识丁的武夫,粗鲁蛮狠,不晓得疼人。
可是她今日一见,疼不疼人的看不出,模样算是万里挑一了。
福嘉拿扇柄敲了敲她:“看什么呢!那是我的驸马,再好看也不许看。”
康平端不住了,低声骂道:“死丫头。”
福嘉知道兰烽的样貌,是康平最喜欢的那一款,她故意爱娇地冲兰烽眨了下眼睛。
康平的目光扫过兰烽望着福嘉时,炽热而温柔的眉眼,酸溜溜地说:“谁看你的驸马?三娘子怎么成亲也有几个月了,肚子还没动静。”
她哼笑: